“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惊险！要不是小红啊，她一个腾空飞跃而起，把桌子掀起来，替我挡住攻击，差点我这条老命就不保了，还有还有，当时桌子立起来的时候，那些木屑啊，都飞了我一身……”
毕竟年纪大，是唠叨了一些。
伍老夫人已经把当时订婚仪式的情况、各种细节反反复复地讲了第六遍，顾小明和小红都已经滚瓜烂熟到暗暗在打哈欠……
这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伍老夫人现在一直握着小红的手，眉眼是掩饰不住的喜爱和欣赏，可她再怎么热情殷切、眉飞色舞，顾小明和小红的心里比谁都明白——现在这位伍老夫人所喜爱和欣赏的，是当时戴着面具的那只小丧尸，而不是她林小红。
“小红啊，我今天真的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多的礼物，你可千万千万别跟我客气。”
伍老夫人又眷恋地摩挲着小红的手，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我啊，原本也是有一个亲亲的小孙女，可惜，在二十年前，她才刚刚满月就不见了，我真的是以泪洗面地找了她二十年……想来，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像你一样大年纪了，还有大大的眼睛，可可爱爱的小鼻子……”
“小红啊，你也别嫌弃，认你做干孙女好不好？我跟你叫我一句干奶奶，以后有干奶奶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林小红突然精神了。
这趟豪门顺风车，可搭。
顾小明既然不打发这个伍老奶奶走，就说明这个伍氏，还是有一点点厉害的。
有这个伍老奶奶撑腰，她还用怕被顾小明强行注入丧尸血液吗？
林小红连忙装作一副与那伍老夫人一见如故的模样，拿起茶几上的茶：
“小红认亲也认得迟，流落在外很久才回到林氏，从小就没有奶奶庇护，真的做梦都想要有个奶奶疼爱。”
“以后，您就是我的干奶奶了。”
伍老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将林小红的手握得更紧：
“好……好……干奶奶这就去和顾老爷聊聊，让你啊平时也可以多来看奶奶。”
“小明啊，我这宝贝干孙女，你可得给我照顾好啊。”
每天都要见这个老太婆，就意味着顾小明不能轻易对自己动手了，林小红可太求之不得了，她禁不住自鸣得意地看向了顾小明的方向。
她不仅顶替了凌依的林氏大小姐、小顾夫人的位置，甚至连这伍老夫人的救命恩人的位置都给顶了。
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
顾小明自然清楚这个林小红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黑着脸甩手离开。
伍老夫人自然是奇怪：“你们小两口不是刚刚订婚吗？订婚仪式上看起来，他对你可是情根深种。”
废话，订婚仪式上那个准新娘又不是她。
哦对，准新郎也不是顾小明。
真是绝了。
不过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她要在林氏和顾氏保住自己、站稳脚跟，光有这个伍老太婆庇护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谁知道这个老太婆什么时候死。
还有，如果哪天那只小丧尸突然想通了，重新出现，认领回这个林氏大小姐、小顾太太的身份……就现在顾小明这个样子，她一定会被弃如敝履的！
所以，她要怀上顾氏的血脉，母凭子贵，顺势，借伍氏的力量，把那只小丧尸给除了。
林小红别过脸，故意将有红红掌印的那一侧脸朝向伍老奶奶：
“干奶奶，没事，小明哥哥……对我很好，我很知足。”
伍老夫人立马察觉不对，声音都变尖了不少：
“你的脸怎么了？他竟然敢打你？！”
林小红按住了伍老夫人：
“干奶奶，别，小明哥哥是读书人，又背负着顾氏的未来，有些脸面还是要顾及的。只是……”
她低下头：
“小明哥哥心里喜欢的那个，不是我，只要对方存在一天，小明哥哥自然不会正眼看我。”
林小红趴在伍老夫人的膝盖上，一副可怜兮兮抽泣的模样，还不住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伍老夫人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另一只手攥紧拳头：
“小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跟我说，放心大胆了地、悄悄跟我说，小明喜欢的是哪家的女孩子，我帮你去解决她！敢跟我干孙女抢男人，不要命了！干奶奶给你撑腰！”
林小红扭过头，此时的电视上刚好在直播发布会爆炸现场的新闻，画面一番滚动，正播放网页上的热评和图集。
恰好，最后就定格在了凌依双眸闪着恐怖的红光、獠牙和指甲长长，一掌就把一个黑衣人拍进墙里的画面上。
林小红马上毫不客气地手指电视屏幕：
“就是她！”
“小明哥哥喜欢的就是那只变异的丧尸，干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看到了电视上的凌依，伍老夫人瞬间脸色一变：
“顾小明是读书读傻了吧，放着你一个富贵人家的可人儿不喜欢，去喜欢一只……丧尸？？？”
林小红扯了扯嘴角：
“大概……他们知识分子的口味……都比较重吧。”
***
另一边，已经炸成一片废墟的发布会现场，都是成群的医护人员在排查伤势。
傅以深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失明的事情，便在赵Sir张罗着叫救护车的时候，和凌依悄悄离开了现场，回到了家。
虽然嘴上嘟囔着着的是“吓死小丧尸了”，但凌依心里还是很诚实地怀有愧疚：
发布会辣么大的房子……
就这么塌了……
都成沫沫了……
难怪那些人类经常说“塌房，真的是一件很轰动、很可怕的事情，分分钟要上热搜的。”
就算她内心觉得那些诋毁娜欧米、存心捣乱杀人的黑衣人确实是该死的，但毕竟她还是在把黑衣人拍进墙里的时候，多多少少损坏了墙体和柱子。
四舍五入，她是不是也算是弄塌那栋大楼的“帮凶”……想来，现场其他人肯定也吓死了……
还好那个帅帅警官，还有那些无辜民众都没事。
又另外话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大的爆发力，明明平时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丧尸，最多比别的丧尸反应灵敏点，力气大一点，揍几个黑衣人和蠢佣人一点问题没有，可当时，自己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就把黑衣人给拍墙里了……
其实也不只是第一次了，上上次掰弯栏杆也是，上次对阵丧尸怪也是，而且她的爆发力，似乎一次都比一次更猛一点。
这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怪科学家林老爷口中所说的……Zombiequeen的力量吗……
啊呜……
小丧尸脑好凌乱……
“我的小家伙，在想什么？”
忽然只听得一句低沉温柔的话语，随后，她便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量——
双脚瞬间就腾了空，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被傅以深抱起，稳稳地放在了岛台上。
凌依总觉得，相比于她以前的样子，现在的傅以深就好像失了个假明一样。
只是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好像把家里所有布置……在自己脑海里重新建了个模一样，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精准地找到位置。
随时都可以把她抱起来，抵在任意的位置，不容拒绝。
就连那啥的位置，也对得很准。
不得不服。
人类真可怕。
人类中的知识分子，更可怕。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种。
傅以深抬起手，依然十分精准地掐住她肉乎乎的脸颊：
“从回来路上，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感受得到。”
他的指腹缓缓转移到她的下颌：
“所以，还是被吓到了吗？嗯？”
凌依思考了一下，小丧尸脑似乎一时也拎不清要从哪里说起……
就，乱糟糟的。
像一坨毛线。
见凌依没有出声，傅以深笑了笑：
“那，要先来一份，番茄甜汤吗？”
“或许甜食，能让我的小家伙释放多巴胺，心情好一些。”
傅以深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便往冰箱地位置摸了过去。
这次，防止凌依炸厨房，傅以深自然是选择自己围着围裙，亲自洗番茄、切番茄……
起锅，烧火，加水……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动作多多少少都比平时慢了几分，更平添了几分优雅。
当然，如果不开口的话。
傅以深一边搅动着汤水，一边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
这熟悉的腔调、停顿、语气……
凌依自觉地捂上了耳朵。
傅以深自然是看不见凌依捂着耳朵的，他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说自话：
“这糖，是我们身体的重要能量来源。我们在进行剧烈活动以及大脑在运行时，需要使用糖类作为的主要燃料来源。”
“在身体器官里，大脑也是是糖的‘狂热’的粉丝，一旦摄入就会产生令人感到愉悦和兴奋的多巴胺激素。血糖的上升，也会使胰岛素相应增加，同步降低两种化学物质——酪氨酸与苯丙氨酸在血中的浓度，使一种叫‘色氨酸”的物质利用率增加。”
“这些变化，会让血清素在大脑中的合成增加，可以感受到所谓的‘快乐’。大部分经典的抗抑郁剂，都是通过提高脑内血清素水平的效果，进而起到抗抑郁、调节情绪的作用。”
凌依默默地打了个哈欠。
傅以深忽然停了停动作，笑着转过头：
“小家伙，可以帮帮我吗？我好像找不到白糖在哪里了。”
凌依抬起头，才发现傅以深抬起手的时候，面前恰好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罐子，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糖，哪个是盐。
凌依连忙出了声：
“你的手再往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
傅以深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忽然变得很迟疑，摸索着将手指放到中间那一个玻璃罐：
“是这个吗？”
凌依见傅以深拿错了罐子，下意识起身，踮着脚去够傅以深的手：
“不是这个，要往再左边一罐就是……”
“啵——”
唔！
温热的唇瓣，猝不及防地印在她的脸颊。
凌依怔怔地抬起头，撞进了傅以深得逞的眼眸。
面前的男人温柔而狡黠地勾起唇角，顺手从柜子上精准地握住了那罐白糖，而另一只手顺势揉了揉凌依的小脑袋：
“谢谢我的小家伙，帮我找到了白糖罐的位置。”
凌依一瞬间脸颊飘上了绯红，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老狐狸……眼睛都看不见了还没有心……”
听见凌依愿意吐槽了，傅以深似乎宽心了几分，温和地抚慰着她：
“有心思打趣我了，看来这个‘多巴胺计划’，十分奏效。”
“从另一个角度也确实证明了——等待甜食带来多巴胺的分泌，似乎耗时太久了，而一个吻，似乎更快捷一些。”
“所以，我的小家伙，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在烦恼什么吗？”
凌依低下头：
“我在想，我刚刚，是不是又暴发了一些，可怕的力量？”
傅以深轻轻将火关上：
“你担心的，是关于Zombie queen的力量？”
凌依点点头，似乎找到了缠在心头那团线的线头，慢慢把自己凌乱的思维扯了出来：
“嗯，我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这个力量就会出来……”
“这是不是和林老爷那个什么孤儿院末日玫瑰计划有关系，又或者，牵扯到什么不好的实验？”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了这个力量，又或者，这个力量会不会导致什么样的麻烦？”
凌依说着说着，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具备这个毁灭性的力量，而变成一只坏尸……”
“你会不会，也怕我呀……”
傅以深握住了她的肩膀，粗粝的指腹温暖地摩挲着她：
“如果非要说，我害怕什么，我想，我害怕的是，我的小家伙，因为掌握着所有人都暗中觊觎并且忌惮的力量，就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这不应该说是‘害怕’，而是一种‘担心’。”
“怀璧其罪，但这不是你，也不是这份力量的错，如果没得选择的话，那只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和真相。”
“事情的发展都是有两面性的，或者换个角度，这，也是你的力量，我会一直陪着你，或许我们只要再前进一小步，往后所有的危险，都不会是威胁。”
“也就是——或许，你能做到的，不止于此，甚至，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宛若春风。
虽然，前面那一段，好像对于小丧尸来说，还是难懂了一点。
但最后一句，小丧尸听懂了。
凌依仰起头：
“你是说，或许我的力量，不是坏事，我可以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傅以深微笑着点点头，顺便往甜汤里加了一勺白糖。
凌依歪着小脑袋：
“那我可以干什么？譬如……去码头扛麻袋？或者表演胸口碎大石？”
傅以深：“……”
凌依瘪瘪嘴：
“好像听起来，不是很好玩的样子，还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每天啃啃番茄、啃啃傅以深……”
傅以深笑了笑，伸手扣紧了凌依的腰：
“好，都依你。”
“你想成为什么，我们就成为什么。”
她想恢复成普通的人类，他便倾尽整个研究所的力量为她研究药物。
她想使用Zombie queen的力量玩儿扛扛麻袋、胸口碎大石、没事拯救世界拍拍黑衣人，他便想尽办法为她破解这神秘力量背后的奥秘。
他是她的魔法师，永远都是。
傅以深笑着用勺子舀起一勺番茄甜汤，递到凌依面前：
“好了，试试口味，怎么样，甜不甜？”
凌依抬起头看着他，勾起狡黠的嘴角：
“吃不到，你过来点。”
“再过来点。”
“……”
直到傅以深几乎将整个身子往凌依的方向靠，凌依瞅准机会踮起脚尖：
“啵——”
“嗯！超甜！”
“小丧尸喜欢！”
傅以深先是愣了愣，而后将勺子放回了汤锅，俯下身，轻轻用唇瓣蹭了蹭她的颈侧：
“我的小家伙，做了坏事，耳朵都变烫了呢……”
“温度上升，血液循环加快，我想，现在这双小耳朵应该是浅浅的、好看的粉红色吧？”
他的语气微微上扬，听起来，更蛊惑了。
下一秒，她便再次双脚腾空，整个身子被抱上了桌台……
那双大手，扶着她的腰，沿着双腿之间游走。
仅仅只是分秒之间，颤意便漫遍了全身。
柔软的唇覆了上来，牵缠，深入……
傅以深的手牵引着她小小的手掌：
“早上，好像有个小家伙意犹未尽？”
“我，是个教授，不会跑题。尤其对于没做完的事情，自然是——一定要做完、做到尽善尽美，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