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睿还是没看他，拿起一片黄芪闻了闻。
“小石村若是能种黄芪就好了……”林明轩小心翼翼说道。
“小石村太湿了，可种不了。”丁希睿忍不住接话。
“对呀，对呀，种黄芪，必然要土壤肥厚，排水良好，不然容易烂根。”林明轩呵呵笑着。
“但是，有可能种当归……只是瘴气太重了，高寒多湿的地方去不了，可惜呀。”丁希睿瞟了他一眼。
“当归，是啊……”柳雁鸿刚刚抓的四物汤，就有当归，林明轩更不自在了。“希睿，你和柳姑娘？”
“柳姑娘很好啊，”丁希睿笑了笑，又瞅了林明轩一眼，“我认识的人不多，柳姑娘可真是美，一等一的美。”她抬起头来，回忆着柳雁鸿明艳的脸庞。
林明轩抓了一把黄芪，又散开：“柳姑娘无论长得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
丁希睿转过脸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觉得，柳姑娘不仅人美，心也美，若我是男子，我必定心动。”
“你……”林明轩有些语塞，随即靠近一步，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膀：“希睿，我不否认，曾经对柳姑娘有过一些好感，但仅仅只是如此，并没有进一步的意思，也不可能进一步。不管与她是不是相熟，我们都不可能有什么……”
丁希睿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受，林明轩的言下之意，是身份差别。他们虽然只是平民，没什么好高贵的，但柳姑娘应该是所谓的“贱籍”。
哎，她不能对林明轩求全责备。哪怕他带着身份高低的烙印，但他曾经对柳姑娘施以援手，救对方于水火，也以礼相待，算是柳姑娘在洛城县的“恩人”和“友人”了。
“我很喜欢柳姑娘。”她轻声说道。
林明轩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疑惑：“你们才只见一面。”
“这不影响啊。”丁希睿略笑了笑。
“少爷，少夫人，有病人。”南星跑来喊人。
“好，这就来。”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前厅。
“病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听说济民堂有女大夫，是您吗？”那姑娘看了看丁希睿，问道。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丁希睿点点头。
小姑娘看了看四周，脸上有些犹豫。
“请随我来。”丁希睿将她引到后堂。
“姑娘，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大夫，我家夫人的腿……特别干燥，到了晚上就发痒，昨日晚上，夫人竟然自己抓破了腿，早上醒来时才发现。”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那倒没有。我家夫人的皮肤容易干燥，一到秋冬就会有干皮，但以往从没有过发痒的时候，只是比较干而已，今年不知怎么了……入秋不久后就抓过一次，但没有抓破，最近越发严重……”小姑娘说着，皱了皱眉头。
“除了腿部皮肤，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也干燥吗？”
“我家夫人有些奇怪，她的胸前和后背不干燥，但胳膊和腿部干燥，尤其是腿部。”
“嗯。”丁希睿点点头。这位夫人的皮肤类型，应该就是那个世界所说的“混油皮”了吧。
“最近的饮食或者生活习惯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接着问。
“没有，和以往一样的。”小姑娘顿了顿，接着道：“中秋后雨势连绵，我怕夫人冻着，在屋里放了火盆。若说与以往不同，就是生火盆的时间比往年早，入冬后，火盆一直没断过。”
丁希睿点点头：“那就是了，火盆放在屋子里，屋子更干燥，皮肤也更容易干。不过，引起皮肤干燥的情况有很多，需要整体来看。我如今医术尚浅，恐怕不能诊脉，所以，还是需要请前厅的林大夫同去……”
“男大夫……怎么看诊啊？”小姑娘很是抗拒。
“放心，我会一起去，林大夫只是问诊、把脉而已。”
“那好。”小姑娘笑了笑。
丁林二人拿上药箱，随她去往家中。那是一处位于东坊的小院子，院内清爽雅致，小姑娘开门时，一个妇人正在院中给茶花浇水，旁边有一小厮在帮忙。
“夫人，我带了大夫来。”小姑娘说道。
林明轩和丁希睿点头致意。妇人脸上略有些尴尬，马上把手里的水壶递给旁边的小厮，赶紧回了礼。
“快请进。”她说道。
两人随妇人进了正厅，小姑娘倒了茶水。
“夫人，皮肤干燥可能有很多原因，可能是肺燥，也可能是血虚或肾阴虚等。请问，您平日会觉得口舌鼻咽干燥吗？”林明轩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您平日里会不会觉得身体疲倦呢？”丁希睿问道。
妇人点点头：
“嗯，每天都觉得睡不醒，又总是觉得没精神。”
“平时会头晕目眩吗？”丁希睿接着问。
“的确如此。”妇人点点头。
丁林二人心中有了初步判断，这位夫人应该是“血虚”。
“夫人，我需要为您把脉确定病症。”林明轩道。
“好。”
丁希睿打开药箱，将脉枕和丝帕取出。
林明轩把完脉，正欲说什么，丁希睿在旁轻轻咳了咳。他心下明了，冲妇人低头致意，让出位置，让丁希睿诊脉。
丁希睿将手放在妇人的手腕处，静下心来感受脉搏的跳动。妇人的脉搏偏弱、偏细，应当是血虚。片刻后，她拿开手，又将丝帕和脉枕收回。
“夫人，您之所以会觉得头晕、疲倦，而且秋冬季皮肤尤其干燥，是因为血虚。”林明轩道。
“这……严重吗？”妇人的脸色有些惊慌，一旁的小姑娘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夫人，您不必过于忧心。吃些药加以调理，饮食上再多加注意，肯定会很快恢复的。”丁希睿说。
妇人松了一口气。
“大夫，您赶紧开药吧。”小姑娘说着，示意门口的小厮将笔墨取来。
白术、茯神、黄芪、龙眼肉、酸枣仁、人参、木香、甘草、当归……林明轩开了归脾汤。
“按方抓药，按时服用，每隔三五天可吃一些猪肝，炖汤时放些红枣和桂圆。注意休息，避免过于劳累。”林明轩说道。
“谢谢大夫。”妇人点了点头。
“大夫，夫人的腿……”小姑娘看看丁希睿，又瞅了瞅林明轩。
林明轩略笑了下，拱了拱手，走出屋门，来到院里的石桌前。
“小霞，你怎么……”妇人嗔怪着。
“夫人，我想请丁大夫帮您看看腿嘛，林大夫在这里，不方便。”
“你这丫头，真是……”妇人把脸转向丁希睿，很不好意思。
“夫人，听说您的腿受伤了？”丁希睿问道。
“不知怎么了，夜里无知无觉，真不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感觉小腿处隐隐作痛，拉起寝衣一看，居然有数道血口子。”
“皮肤是需要滋养的，您气血不足，皮肤本就容易干燥，再加上屋内放了火盆，更加干燥，便加重了病情。”
“都怪我……”小姑娘轻声嘟囔着，垂下了头。
“没事，你是怕我冷。”妇人拍了拍她的胳膊。
“夫人，您平日里多喝些水，沐浴的时候，无须频繁使用澡豆，用清水即可；如今天气凉了，也不必日日洗，洗完后，用棉布擦干，再涂上一层手膏，普济手膏就可以，半个时辰后洗掉。”
“普济手膏？”
“对。一会儿抓药的时候，可以在医馆拿张方子，用料简单，做起来也方便。”
“好。”妇人的脸上露出笑容，小姑娘的眼睛里也有些兴奋。
若是在那个世界，丁希睿会建议她在腿上涂一层橄榄油，然后用保鲜膜缠一圈，养一个小时。不过，用瓜蒌制作的普济手膏也有滋润的功效，权且替代一下吧。内服归脾汤调养血虚之症，外用手膏，病情应该会很快好转。
“对了，现下您腿上的伤还未痊愈，尽量别碰到水。”丁希睿接着嘱咐。
“是，多谢大夫。”
丁林二人告辞。走出小院的门，太阳有些刺眼，林明轩伸出袖子帮她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