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在这瞬间，原本处于下风的人眼睛突然被浓郁的黑色所笼罩，目光毫无神采，手卡在墙里，微微动作便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
顾梵音：“？”
顾梵音直接当没听见那粗戾声音磨出来的音调，拔着长刀，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找死还得挑个日子？”
“你杀不了本尊，”已然被完全掌控了神智的“白竹”唇角快扯到耳后，侧过脸，透着刀尖泛起来的光与顾梵音对视，“本尊可不是那一半废物——”
“噗——”
刀剑入肉的声音在此时格外悦耳。
顾梵音“啧啧”两声，随手就把刺进它要害处的刀又抽了出来，“杀不了就多补几刀……”
“这把不行就换一把。”
顾梵音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落下，她抬起眼，那双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眸子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没死。
顾梵音嫌弃的松开刀柄任由它落在地上，半点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反倒是垂下的手重新执起了一道火刃。
顾梵音面无表情：“杀不了你就把这具躯体烧成灰烬好了。”
“正巧，我也不想看到这张脸。”
身体上被捅了好几个洞的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无神的双眸仍旧在盯着她，看顾梵音手围在身侧迟迟没有抬起，还故意带着嘲讽的挑衅：“怎么不动手了？”
“是因为——这具躯体让你想起了什么么？”
“还是，已经察觉到了呢？”
“在我的面前做这些小动作……”顾梵音顿了顿，原本执起的火刃消散在手中，卡着时间的最后一瞬，转身回过了头。
正好对上了拿着长剑的兜帽魔修。
顾梵音缓缓眯起了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气氛瞬间定格。
“你——”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清瘦的魔修抵住了脖颈。
顾梵音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她沉默几秒，忽然往前靠了靠，冷静道：“现在，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全身被黑色兜帽拢住的修士漠然不语。
顾梵音抬手捏住了长袍一角，还没掀开，另一只修长冰冷的手就已经抬了上来。
两双同样幽冷的眸子在空中对视。
顾梵音勾起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突然笑了。
唇角勾起，说出的话诡谲冷寂：
“看在你还顺眼的份上，我可以跟你走。”
“只是……”顾梵音忽而垂下眉眼，像是完全看不到颈边的刀刃，抬起手，指腹温柔的摩挲着眼前人手腕上的那一道疤痕，淡淡道：“和我交易的人，若是不能拿出让我感兴趣的报酬，可是会被毫不留情的舍弃掉。”
“……我会为尊主带来最后的胜利。”
干涩低哑的话破坏了最后一丝气氛，顾梵音仰着头，清晰的感觉到眼前人用手指划过自己的脖颈，而下一秒，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感觉便瞬间袭来。
顾梵音靠在墙边，并不反抗，反而慢条斯理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柔和轻缓的声音落在风里，只让他一个人听见。
“拿稳些吧，你可真不擅长用剑。”
带着兜帽的魔修愣了愣，深邃的目光缓缓垂在自己的手腕上，沉默片刻，才将长剑重新高高的举了起来。
“够了，”暗巷中的另一道身影缓缓走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然失去意识的顾梵音，抬手就想去捏住眼前细弱的脖颈。
然而，刚有动作就被眼前带着兜帽的魔修给挡住了。
他的音调沙哑的不成样子，说话的时候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信服感，“尊主，您答应我的还没做到呢。”
“哦？”靠着白竹壳子的上古魔气发出清晰的嗤笑，语气依然阴森古怪，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嗜血阴沉，“那你告诉本尊，你是如何让她不反抗，甘愿被困的？”
“白竹”的目光依然盯在那个细弱的脖颈上，但他并没有忽视之前的反常，手腕处腾起一股浓烈的魔气，冷声继续追问：“这样区别的待遇，你该不会是魔界的叛徒吧？”
“呵，”兜帽魔修毫无顾忌地发出一声冷笑，扯了扯被风吹起一些的斗篷，再次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言语间半点不退：“那便是我的方式了。”
“想必你也听闻过，顾梵音身边跟着一个人吧？”
“他可比你附身的这具躯体有说服力多了。”
“况且，我只是把人迷晕了过去，这要是一不小心中途醒来……可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本尊误会你了。”
“白竹”神色稍霁，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语气却柔和许多：“既然如此，便由你把人押送回血牢。”
“等事情办完，改属于你的奖赏，本尊自然不会落下。”
说到这里，“白竹”那张虚弱的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见眼前的人完全不为所动，他也心知人才需要安抚，于是含糊着半退道：“你能压制本尊的心腹大患，该有的自然少不了你，正巧殿内第一魔将的位置还需要有人顶上……”
话语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其中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眼前带着兜帽的魔修笑了，他转身抱起倚靠在废墙上的顾梵音，顶着阴暗的视线点了点头。
“您的命令，我自会做到。”
他转身，所有的声响都被后面呼啸的风声侵吞殆尽，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白竹”脸色未变，眼里怀疑的情绪稍稍消减了些。
他看着不知道为何总透着些不和谐的背影，心里暗暗提了口气。
——
然而，事实证明，“白竹”那口气提的并不怨。
顾梵音此人，永远都是计划外的那一抹变数，哪怕其他人已经将意外算尽，也依然无法抑制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掺入其中。
就比如现在。
刚离开那人的视线，顾梵音就在某人怀里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尊主？自会做到？”她似笑非笑，原本轻松的语调不断往下沉，“说说吧——谁才是让你听令的主人？”
抱着她的人沉默了。
下一秒，那个兜帽就被顾梵音抬起的手彻底掀开，四目相对，飘扬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依稀露出了一张并不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