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脸上的笑容凝固，恶声恶气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欠债就不能买房子了吗？”
“我登了法院限制高消费查询平台，你现在已经被限制消费了。”葛飞十分冷静地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出行坐不了飞机，火车买不了软卧。”
“一切非生活和非工作必需的高消费行为全部禁止，就更别提买车买房了。”
潘子冷笑一声，跟着嘲讽，“孙浩，你根本买不了房子，跟我们警方实话实说就是！我真是不明白了，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充什么脸面？”
孙浩紧绷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揭下了所有的遮羞布。
因常年抽烟喝酒等不良习惯，他的眼白十分浑浊，虹膜的边界也有些模糊不清。
他不再做出扭动脖子等嚣张的动作，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
见孙浩终于被挫了那身讨厌的流里流气，潘子再接再厉地奚落道：“你跟在王超宇身后混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欠了这么多钱？”
孙浩坐直了身体，有些烦躁抖腿，“这跟你们无关！我拒绝回答！”
“怎么会欠了这么多钱？”潘子自顾自地说道：“八十多万可不是个小数字……难道是因为赌博吗？”
“我说了，这跟你们无关！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问一些跟案情无关的问题，那么我会联系我的律师，让他来跟你们慢慢谈！”
听了孙浩的话，潘子不屑一笑。
“你有律师？介于你的经济状况，律师是王超宇帮你掏的钱吗？”
孙浩烦躁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够了！你们究竟想要问什么？！”
他已经处于易怒的边缘，情绪随时都会崩溃。
潘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调查显示，你父母的房子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卖了，他们还将房款转了一半给你。”
“孙浩，你既然手里有了钱为什么没有还款？是又赌光了吗？”
“够了！我说够了！你们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了，已经够了！够了！！！”
孙浩双腿抬起，脚跟半悬空地踩到了椅子上，逃避地用双臂护住头部。
“够了……别再说了……求你们别再说了……”
葛飞站起身，将一包纸巾递给了他，“孙浩，想想你的父母，那是他们安身立命几十年的养老房子，也是你一直生活的地方。”
“你们曾经的家一共卖了100万，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母只转给你50万吗？”
“……”孙浩失神的接过纸巾，诧异地问道：“你们知道原因？”
“只要我们警方去调查，没有秘密可以瞒过我们的眼睛。”
葛飞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孙浩，你算是赌徒中最幸运的一个，你的父母一直没有放弃你。”
“他们手上剩下的50万都替你还了外债，一分都没留。剩下那些没解决的债务，他们也好说歹说，成功协商分期还款了。”
“怪不得……怪不得最近没有电话了，原来是这样……”
孙浩攥紧手中的纸巾喃喃自语，而后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我特马怎么活成这样了啊……我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他悔恨地抱着自己的头，肩膀抖动，痛苦的低声哭泣。
潘子拧着眉，并不可怜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没有任何人逼着他去赌博，也没有任何人逼着他将父母的卖房钱再一次豪赌一空……
这全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
半晌，孙浩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葛飞这才接着说道：“我们警方之所以这么清楚你家的情况，是因为你的父母曾经报过警。”
“这钱你已经欠了快两年，你是知道那些催债人的催收手段的。”他默了默，动容地说道：“你的父母受到你的牵连，收到了花圈和一箱死老鼠。”
“什么？！”
孙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暴力催收是犯法的！犯法的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钱是我欠下的，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我的父母是无辜的，他们为什么要找我父母的麻烦？！”
他目眦欲裂，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却被一旁的警察按回了座位。
“次奥特马的！是特马哪家平台干的鸟事？！我特马出去一定要弄死他们！”
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即便两个警察死死地将他按在椅子上，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潘子大声呵斥道：“孙浩，你现在还在警局！注意你的言行！”
“什么特马的破警局？！我父母被那群违法的王八蛋欺负成那样，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孙浩！”葛飞猛地一拍桌子，“你父母的事情在年初那会儿已经解决了！”
“处理你父母遭受暴力催收案件的同事告诉我，你的父母为了早日帮你还清债务，寒冬腊月的晚上都会出来捡纸盒收废品！”
“在处理完这个案件后，我们警方还为你的父母追回了多付的利息，他们还特意来感谢过！”
孙浩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我爸妈……去收废品？”
明知道警方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说谎，可他还是自欺欺人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我爸妈都是老师，他们怎么能去收废品……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浩仰头闭上双眼，终于卸下了吊儿郎当的伪装。
“他们应该放弃我才对，我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儿子。”他口中喃喃，悔不当初，“他们为什么还要把钱给我？他们不该把钱给我的……不该给我……”
葛飞深吸了一口气，解答道：“他们明知道你会控制不住自己再次赌博，可心中却又难免对你抱有期望。”
“他们只盼望着你这次真的能够改邪归正！”
听到这里，孙浩的情绪彻底崩溃。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仓皇一笑，“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这双手啊！这玩意儿真的会上瘾，我总以为自己下一把一定可以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