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另眼相待
殿外。
沈嘉彦做出殊为可惜的样子，说道：“欧阳兄，真是不凑巧，本来官家都要赐婚了，唉……”
可能是官家赐婚失败，沈嘉彦更是卸下心中戒备，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榜眼也叹道：“是啊，也不知道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让官家面色不渝了。”
他倒是个表里如一的性子。
“无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李灵龙抖抖袖子，露出一缕微笑，十分豁达。
反正他此次的目的也达到了，就算没有更进一步的收获，也不算可惜。
不过，那崔内侍最后和官家说的话是什么呢？看那眼神，想必应该和他有关。
李灵龙这样想着。
内侍见状元等人出殿，立马往两廊角取敕黄，送到三人手中。
李灵龙捏着这份宋朝的‘录取通知书’打量，上面写着士子的姓名籍贯、等第名次等等，材质就是普通的黄麻纸，也没什么特别。
可能是意义不同吧，反正他拿着就是莫名感到喜悦。
小插曲后，唱名继续。
“二甲第二十七名……杜长风。”
一甲之后的名次都只唱一遍，又因为李灵龙庭前奏对，多耽搁了些时辰，殿外进士俱都等候多时，难免精神不佳。
导致出现了二甲进士被呼名后，未反应过来，只能跟着三甲一起上前的糗事。
于是剩下的进士们为免出糗，都抖擞精神，静待接下来的流程。
待诸进士都手捏敕黄后。
按照名次，状元、榜眼和探花单列一班，其余逐甲，各为一班。
在沈嘉彦的带领下，新科进士们手持敕黄谢恩。
礼毕，李灵龙跟在沈嘉彦身后，跟人群中面露担心的杜长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杜长风松了一口气，还好欧阳兄没事，要是这到手的探花又飞了，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呢。
这时殿上再传：“有旨意！官家口谕：应登科人，并庭赐绿袍、靴、笏！”
在内侍的引领下，沈嘉彦和榜眼俱都往廊角走去，李灵龙走在后面。
一个年轻的内侍忽然拦住了他，说道：“欧阳探花请往这边。”
“有劳。”李灵龙拱手一礼。
在年轻内侍带领下，李灵龙被单引至一旁。
他坐于‘小凳’上，从容地换衣。
沈嘉彦本以为自己也有小凳，可见服侍他换衣的内侍视若无睹，便出言问道：“能否取一个凳子于我，站着更换靴袍，不是很便利。”
那内侍笑道：“状元郎，至今为止还没有这个规矩呢。”
榜眼叹道：“得官家青睐的毕竟不同。”若不是这欧阳旭在后面陛见，他十分怀疑沈嘉彦这状元的头衔可能就要易主了。
“那欧阳探花坐的是何物？也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规矩不成？”沈嘉彦闻言心里更是有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内侍淡定道：“状元郎可以仔细看看，欧阳探花坐的可不是凳子，是放置衣袍的箱子。”
沈嘉彦定睛一看，那探花衣袍下露出的花纹还真是箱子的样式。
“状元郎要凳子没有，但要是箱子，小的去找找，兴许还是有的，您要吗？”内侍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一点也不生气。
沈嘉彦抹不开面子，板着脸说道：“不用了，今科状元于盛衣的箱子上释褐，成何体统。”
他故意在‘状元’二字上加了重音，也不知道是存着什么心思。
榜眼倒是未曾察觉出这微妙的氛围，只是对候在一旁的内侍说道：“这位中官，能否为我取一份？”
“请榜眼稍等。”内侍乐呵呵的为他取来一个空箱子，服侍他更衣。
沈嘉彦心里更气，连内侍来为他更衣都被生硬地拒绝。
“我自己来，吾辈读书人寒窗数载，难道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这都还没授官呢，架子就这么大，以后还得了？’
‘这人，走不长远的。’
内侍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低着头，压下眼底的嘲讽。
国朝开科这么多年，状元不说比比皆是，但在这些皇宫里的内侍眼里也不是很稀奇。
这状元也就开榜这几日吃香罢了，等全民重考的政治信号释放过后，谁管你是老几啊？
到时候，说不定当今探花的名气都比他大呢！
这时，李灵龙已经换上了一席淡黄色绢衫。
外着绿罗公袍，腰间系上淡黄色带子。
因觉换靴脏手，李灵龙打算放在最后再换。
或许也是觉得进士在御前换靴比较狼狈，南宋时就省去了靴，只赐袍、笏。
“哎！”
可李灵龙刚坐下，还未动手，那内侍已经麻利地为他脱靴换上。
“这位中官，是否客气了些。”
“不妨事，探花郎待会儿还要进殿谢恩，脏了手总是不好的。”
李灵龙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单脚跳着套靴的沈嘉彦，又看着眼前内侍诚恳的面容，心里感叹道：说瞎话，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尴尬啊。
不过他也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起身拱手一礼，谢道：“有劳，敢问阁下名讳。”
“不敢，探花郎叫我小崔就行。”小崔内侍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原来是小崔内侍，感谢此番相助之谊。”
盛世光景下，逢人便道三分谢的习惯，还在李灵龙身上映照。
“探花郎可以先整理一下衣衫，稍后还要至太清楼下谢恩。”小崔内侍见李灵龙如此尊重他，笑容更显真诚了些。
李灵龙看着走廊上，因为没有内侍帮助而手忙脚乱的其余进士，仪容可谓惨不忍睹。
他笑道：“多谢小崔内侍提醒。”
小崔内侍点点头，将李灵龙换下的衣靴收在一起，等着待会儿一起送走。
沈嘉彦套上靴子后，见众人的衣物都被收走，自己的放在原地没有人来拿，脸色顿时不好。
一个内侍上前问道：“状元郎刚刚不要小的服侍，现在这衣物，可要我代为保管？”
今科进士纷纷上前围观，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一言不发。
“不用！”沈嘉彦面色尴尬，脱口而出。
内侍顺水推舟，行礼说道：“那这衣物就有请状元郎妥善处理了，在禁中出现外男的衣物总是不好解释的。”
“知道了！”沈嘉彦真是委屈极了，怎么当上状元还要受这么些欺负啊？
他顾不上许多，径直用衣袖卷起衣物，大步向下走去。
太清楼上，好事的内人们挤在栏杆处探视。
“来了，来了。”有人雀跃道。
“在哪儿呢？”
一位年轻一点的内人脆生生地说：“在那，第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