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漂
“通!
硕大的头颅作舟，将田不满等人托到了水面上。
“好险……”
众人的衣衫都被浸了个通透，嘟囔了几句，各自眼神飘忽，都不说话。
田不满傲立起身，望向激荡的水面，波涛震震，一座座坟茔似的尖顶小岛裸露出水面，那是被埋葬的群山。
“海…这就是海啊！”
突然，徐争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晃晃悠悠站起身，大喊了一声。
广一紧张道:“凌云渡的湖水还在不停向外蔓延……若让它无休止的扩张下去，整个南洋…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被它淹没!”
“海中有国，名为翡翠，乃万佛朝宗之地…雷音寺…诸佛涅盘……”
田不满默默念着审讯记录上的话语，与眼前的景象相互重合。
黄师爷目光还在发愣，全然没将眼前的天灾放在心里。
“假的…真的？如果眼前这个就是真的那还好…万一受伤的才是真仙长，那我该怎么帮他？”
正暗自嘀咕着，突然瞥见了两颗赤红的眸子。
黄师爷打了个寒颤，将头低了下去。
兔子跟松鼠平日里受够了黄师爷的耀武扬威，此刻见他吃瘪，都忍不住偷笑，但表情却越发狰狞可怖。
几人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飘荡，忽然，天际边冒起一道帘幕似的巨大水泡。
紧接着，在如同烧滚了般的湖水中，一道黑色的铁幕从中翻了起来。
像是不倒翁一样猛烈摇晃几下，那铁幕渐渐稳定下来，横亘在汪洋之上。
船！
大清国·巡远号！
六个用白漆刷在舰身上的大字，在水浪的冲刷下，显得越发刺眼了。
徐争锋眼球一转，故作惊讶的大喊道：“巡远号！田大侠，这就是来时乘坐的那艘战舰啊！”
黄师爷愣住了，“这……这大船怎么会出现在远离海洋的钟贵山下？”
“你们看！”
飞丸儿向前方一指，众人瞪大了眼睛，只见那艘漆黑的战舰竟晃晃悠悠的往前漂了起来。
“那妖邪一定在船上！”
不等她说，田不满已操控傀儡急速向前游弋而去。
“小红在哪儿？”
他猛回头看向黄师爷。
“红姑娘？红姑娘我不知道啊！”
黄师爷目光呆滞，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从那口袋里一出来，在这寺庙中找了半天，谁都没看见……最后不是遇见您，不对，是遇见那假扮成您的妖邪了！”
这大船漂流的速度很慢，很快，几人便追了上去。
这战舰上的景象也着实够骇人，四门大腿粗细的双联装炮塔，还有两门小腿粗的后膛副炮、
至于其他机关炮、迫击炮……加起来少说也有小二十门。
行走在炮台林立的甲板上，田不满没有半点愤怒，只是感觉可笑。
不顾百姓死活，花费无数国帑，造出这无与伦比的大杀器，竟只是为了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不死药。
这满寺的佛陀都死干净了，从这里拿回去的药，吃了死得只怕更快。
田不满放眼在船身上扫了一眼，立刻发现了那冒牌货的踪迹。
他正窝在最底层的船舱疗伤。
像是发现了自己的窥视，他猛地抬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接着身形一阵闪烁，身体隐于淡淡的薄雾之中。
“幸好有一艘船，管它是从哪儿来的，至少我们淹不死了。”
这时，黄师爷大感福祸相依。
“我们得想办法把这船开起来，我知道驾驶舱在哪里。”
徐争锋抢着说道。
“快去啊，先找个地方靠岸，逃出这里。”
“逃不了的!”
黄师爷瞥向广一，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臭和尚，你说什么丧气话!”
广一拧着眉头，满脸严肃，“如果不把这凌云渡的泉眼堵上，这水会远远不止的流下去，等所有土地都被淹没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松鼠叽叽喳喳道:“什么泉眼能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归墟……”
徐争锋下意识轻声嘟囔了一句，接着立刻紧闭上了嘴巴，但还是被众人给听到了。
“归墟…难不成是传说中海中的无底之谷，万水汇聚之处？”黄师爷白了他一眼，极为讽刺道:“那归墟在海里，怎么会出现在高山之下？老徐，看你是学风水学疯了。”
“对对对…我刚才是在胡言乱语呢。”徐争锋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田不满双眼微眯，他知道徐争锋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钟贵…终归。
最终的归宿…归墟。
伴随着思绪飞远，他渐渐明白了一些早应该想明白的问题。
几人跟随徐争锋一起往驾驶舱走去，一路上随处可见已经化作白骨的人类尸体。
他们的衣衫早已同血肉一起腐烂，但堆积在地上的黑色长辫子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这些都是清国人。
忽然，锐物切割空气的尖啸在身后响起，田不满猛地回身一挡，刚将那黑鳞甩到一旁，高大的人影便如同蛮牛一般朝他撞击而来。
“受死！”
砰！
漆黑的拳面轰然撞击在一起，田不满与那冒牌货各退十数步，尘埃犹如涟漪般荡开。
田不满抬头一瞧，冒牌货不久前被自己砍断的胳膊，此刻已经恢复如初。
黄师爷见状脚步一闪，慌忙避退到远处，大喊道：“仙长！宰了这妖怪。”
田不满回头看一眼，这话明显是对那冒牌货说的。
广一跑到他身旁，“你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黄师爷啐了口唾沫，“之前你们碰到我时，仙长讲得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我们在大衍国一起闯过来的。尤其是在离水县的那些经历，若不是真人，岂能将那些不可向外人道也的细节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广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田不满闻言眉毛一挑，当初在大衍经历的那些事，他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更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若是让他自己讲，他还真讲不出几件。
但这就奇怪了，自己在离水县时，尚只是个无名之辈。
难道从自己借尸还魂开始，这冒牌货就注意到自己了？
但这时容不得他细想，那冒牌货已经如同离弦的箭矢，快步朝他冲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