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将小屁孩送给自己的画，挂在墙上欣赏了一整晚的顾菟又准时的来到了月桂树下。
月桂树摇晃着枝丫示意她上去坐坐。
“不，这次我在这等。”
顾菟摇了摇头，随后站在了陈翟前两次出现的地方。
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后。
她就安安静静的准备等着陈翟出现。
.....
“咦，你离我好近！”
陈翟一出现，就看见了仅仅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顾菟。
这个距离。
他都能感受到她鼻尖呼出的气息，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吓一跳吧～小屁孩，你长胡子了。”
顾菟笑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陈翟的唇。
“嗯～我不但长胡子了，我还比你高一个头了呢。”
陈翟笑着比了比他和顾菟的身高，他盼星星盼月亮。
总算又等到了他再次与她见面的这天。
八月十五。
“这是送你的礼物。”
“这是什么？”
顾菟看着小屁孩掌心中放着的圆形的东西。
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有些像是吃的。
“这是月饼，可好吃了，你尝尝。”
陈翟像献宝一般，将月饼弄出一小块后递到了顾菟嘴边。
“这是芝麻馅的，可甜了。”
顾菟点了点头，随后张嘴轻轻将陈翟手指拿着的月饼吃进了嘴里。
其实没有那么好吃。
天庭什么好吃的没有，但她还是觉得这个比其他东西都好吃。
“好吃吧。”
“嗯，好吃，我带你去逛逛吗？”
“不啦，我得回去了，父皇最近身体不太好。”
“那我给你这...”
“咳！”
顾菟刚想说她拿仙药给他，但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两人扭头看去。
姮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一脸严肃。
“姮娥姐姐，这就是小屁孩。”对着姮娥说完后。
她又扭头拉起陈翟的手道：“这是我姐姐，姮娥。”
“姮娥姐姐好。”
“嗯...”
姮娥对于问好，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随后她拉住顾菟的手看向陈翟，清冷的开口道：“你该回去了。”
说罢。
她便直接拉着顾菟离开，只就给了陈翟一个背影。
“姐姐你干嘛呀。”
顾菟依依不舍的扭头望着站在原地的陈翟。
话语之间全是对姮娥的埋怨。
“我要是不出来，你就把仙丹给他了，你知不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这份因果你承受的起吗？”
“不就是一个...”
“生死轮回皆有定数，你再敢说这些，我就不再让你同他见面。”
听到姮娥这样说。
顾菟不敢在反驳，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之后的三天。
陈翟与顾菟都会相见，每次陈翟都会拿一些小玩意当礼物送给顾菟。
第四天。
顾菟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月桂树下等着某人。
但这次。
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直到昴日鸡蹄鸣天光大亮。
顾菟等待的人也还是没来。
......
“可恶的小屁孩，放我鸽子，你等着吧你！”
顾菟生气的一脚将地面踢出了一个坑后。
又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她有些担心小屁孩在凡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想还好。
这一想，脑袋中无数陈翟的惨烈死法出现在了脑海中。
——
“我要下凡！”
“顾菟，你别闹，没有批准不能私自下凡。”
天门处。
刚回天庭的鬼金羊看着那门口和值日天兵天将吵闹的顾菟。
走上前后，一把将她拎起来就往月宫飞去。
“放开我，我要下凡！”
“凡间如今妖魔肆虐，大家都忙得很，小菟你就老实一点吧。”
鬼金羊说罢，边捋着胡子，边拎着顾菟朝着月宫急速掠去。
“诶！放我下去！”
原本安静下去的顾菟，在鬼金羊带着她掠过月桂树后又激动了起来。
“小菟，你又怎么了？”
“别管，快放我下去，我不下凡了。”
闻言。
鬼金羊停下云朵，朝着下方的玉桂望去。
那里。
正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头带天子冠冕，穿着一身玄色衣袍。
凡间皇帝怎么会在此处？
哪怕是鬼金羊此刻也有点发懵，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菟和下方少年的脸后，松开了手。
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这么大的消息，他可得好好在星君聚会上说道说道。
——
顾菟从天而降，轻轻的落在陈翟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屁孩，昨天为什么没来？”
虽然见到陈翟平安很开心，但顾菟还是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开口质问。
“父皇驾崩了，忙着处理父皇身后事与继位所以没来。”
“这样呀。”
顾菟点了点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和几天前大不相同的小屁孩来。
呆呆傻傻的小屁孩。
如今已经威风凛凛，雄姿英发，身上带着一股威严了。
“小屁孩，你当了凡间的皇帝了，肯定有很多妃子了吧。”
“这个...”
陈翟沉默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搂住了身前的顾菟。
“一个都没有，我只想娶你当我的皇后。”
“......”
顾菟并没有挣扎，她听得出这是陈翟的真心话。
“我们之间仙凡有别，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知道。”
陈翟紧紧的搂着顾菟，像是要将其搂进自己的身体中。
就这么抱了两分钟后。
他松开了顾菟，随后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离去了。
人走了。
但他还是留下了一件东西。
顾菟看着掌心中的同心锁，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真是个不乖的小屁孩呢。”
接下来的几天。
两人就这样照常的在月桂树下见面相聚。
但陈翟再也没说要娶顾菟的话，只是和她一起坐在月桂树下。
同她讲着朝堂上，民间以及其他国家发生的事情。
直到。
两人见面满十五天这天。
陈翟已经二十六岁了，作为一国的皇帝。
勤奋的他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有了银丝。
顾菟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很想给他仙丹。
但她还是不能，因为太阴星是姮娥的地盘。
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眼睛。
就算她喂进小屁孩的嘴里，姮娥也能把它取出来。
“这次回去，我就不会再来了。”
陈翟叹了口气，随后轻轻拉住了顾菟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
“为什么？”
“我二十六了，到现在还没有嫔妃皇后，更是没有子嗣，朝堂与民间都已经有些不满了。”
对于这件事。
陈翟有些无奈，哪怕他贵为一国之君。
压制到现在也是不能再压下去了。
他是个明君，但也因为是明君，所以朝堂的百官与百姓们才想让他尽快诞下子嗣。
“对不起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顾菟的心其实早就已经系在了这个小屁孩身上。
她忍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泪，但又快速的擦拭而去。
“我要走了。”
陈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这次，他没有给顾菟准备礼物，第一次他就是空着手来的。
眼看陈翟就要走了。
顾菟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
“等我一下。”
“好。”
——
“顾菟你干嘛！你知不知道抢红线是多大的罪过。”
“拿来把你！”
顾菟此刻哪管得了这么多，她着急的很。
一把将月老手中的红线抢过来后，她连忙就朝着月宫飞去。
只留下月老一脸懵的站在原地，这菟子竟然真的敢抢红线！
“久等了～”
“不久，这是什么？”
陈翟摆了摆手，随后看着顾菟手中的那一根红线不免有些疑惑。
“你脚腕绑着这头，快点。”
“啊，好。”
顾菟的催促让陈翟不敢怠慢，连忙将那红线的一头绑在了脚腕上。
另一边。
顾菟也将红线绑了上去。
光华闪过，两人脚上的红线瞬间消失。
月老宫殿内。
姻缘簿光华闪动，刚和姮娥远程打完报告的月老拿起姻缘簿将其翻了开来。
“神经病，抢红线就为了这？”
看着上面原本就写着的(顾菟—陈翟)字体加粗加深后。
月老真的蚌埠住了。
本以为菟子抢红线是要改姻缘，结果整了半天是为了加深？
但不论怎么样。
抢红线这件事后果很严重。
为此在陈翟离去后，顾菟被抓入天牢受了足足一个月的雷刑。
——
等到顾菟刑满释放后，人间也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天牢门口。
顾菟的思绪都飞到了凡间，也不知道她的小屁孩如今过的如何。
不知道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怕是已经两鬓斑白，连胡须都白了吧。
想着想着。
顾菟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一笑。
给天牢门口的天兵笑不会了，几个天兵齐齐看着满是笑意的顾菟不由得挠了挠头。
上面不是关照过让刑罚神将不要下手太狠吗？
怎么看起来脑子给劈傻了。
“小屁孩，我马上来见你啦～”
顾菟自顾自的嘟囔之后，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月宫。
姮娥看着一回来就吵闹着要下凡的顾菟。
一时之间。
不知该不该将某个消息告诉她。
“姐姐，我要下凡！”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唉...那你记得到凡间要冷静一点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小孩了，我能不知道吗？”
面对姮娥的念叨。
思陈翟心切的顾菟完全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快速从其手上拿过允许下凡的小牌牌后朝着天门飞去。
路上。
昴日鸡和鬼金羊正念叨着斩妖除魔战绩。
“嗨，鸡爷，羊爷。”
“哦，小菟啊，你这是去哪啊。”
“下凡。”
“哦，下凡啊。”
鬼金羊和昴日鸡点点头，随后目送着顾菟朝着天门飞去。
“对了，小菟说下什么来着？”
“老羊，你耳朵不好啊，她要下凡啊。”
“下凡？”
“下凡！”
昴日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同鬼金羊对视到了一起。
“你上次说月桂树下的那个凡间帝皇如何了？”
“嘶！坏了！”
“快通知值日神将，绝对不能让顾菟下凡！”
鬼金羊说着，迅速朝着天门追去。
但。
还是晚了一步。
顾菟刚好已经到了凡间陈国，蹦蹦跳跳的朝着附近的城池进发了。
路边。
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在风中摇曳，再过不久就要丰收了。
小屁孩这皇帝当的不错嘛～
顾菟如此想着，而后目光看向了路边一坐在地上的老者。
“老爷爷，这里是陈国吧？”
“陈国？”
老者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紧张的四处张望起来。
确认没有其他人后。
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有些埋怨的开口道：“哪来的女娃娃，陈国那是前朝的事了，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亡国了。”
“现在，这里是京国。”
亡？
亡国了？
那小屁孩呢！
顾菟不敢置信的一把将地上的老者抓起到半空中。
随后焦急的询问道：“那陈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呢！他怎么样了！”
“女娃娃，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快说！”
“好好好，老汉我说，那陈末帝死了呀，前朝亡的那天就他就战死在皇城门口了。”
老汉满头冷汗的努力回想着那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
“谁杀的他...”
顾菟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口中吐出的话语如同黄泉一般让人彻体生寒。
“是江国，江国皇帝勾结妖魔，趁着末帝与皇后大婚之日和内鬼里应外合把...”
“......”
顾菟松开了手。
老汉径直跌落在地面之上不由得哎哟一声。
但他迅速的捂住了嘴。
生怕面前这个女娃娃又将他拎起来，他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了。
但。
顾菟只是呆呆的继续往前走去，完全没在意身后的老汉。
死了。
小屁孩死了...
“不知上仙下凡，小老儿有失远迎了。”
泥土路上。
一个白衣老者凭空出现对着呆呆往前走的顾菟拱了拱手。
“原来是土地爷呀，你和我说说...陈翟是怎么死的？”
吐出这句话后。
顾菟僵硬的朝他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这个...”
土地爷看着面前这未曾谋面过的上仙顿了顿。
在感受到她那浑身压制在体内的杀意后咽了咽口水。
“那江国觊觎陈国地盘已久，早在陈翟还未继位之时，两国就摩擦不断，但两国实力差不多，所以也没出什么大事。”
“说重点！”
“那个，就陈翟二十七岁之时，他在皇城与皇后大婚，江国皇帝不知道从哪勾结到了几个妖魔，随后起倾国之兵伐陈。”
土地公努力的组织起语言，同顾菟说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那日。
江国倾巢而出，陈国对此不是没有防备。
但是。
朝堂之上的一小部分朝臣以及边塞的将领们都已经被妖魔所蛊惑。
所以。
当江国妖魔率领部队到达陈国皇城不足五十里时。
还在大婚的陈翟才得知了消息。
若是只是江国军士来犯，陈翟大可关上城门坚守不出。
毕竟陈国皇都固若金汤。
江国哪怕举倾国之力，也不过四十万军队。
他只需要守几天，陈国的边军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救援。
但对面有妖魔。
城门在它们手中就跟玩具一样，轻易的就被破开了。
陈翟别无他法。
只好组织起自己的中卫军与江国决一死战。
那天的阳光也如今天般刺眼。
陈翟穿着一身玄色铠甲在皇城之中浴血奋战。
很多人请他走。
但他都摇头拒绝了。
直到战死，他终究还是默默的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寝宫的方向。
那里。
有着一颗他十岁生日之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在晚上送给他的月桂树。
“陈翟也就是末帝死后，他的头被砍了下来悬挂在了门上，身躯则是被妖魔分食了。”
土地公战战兢兢的鼓着莫大的勇气说完陈翟的惨状后。
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没事跑出来献什么殷勤，这位仙子不会砍了自己吧。
“那群妖魔呢？”
“皇城城隍力战不敌，分出真灵朝天庭禀报之后，由天将下凡斩杀了。”
“呵呵，那江国呢？”
“妖魔死后，江国被各地的援军打的大败而归，不过撤退之前，他们把末帝的头颅摘下来喂狗了。”
“好，好，好。”
顾菟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看的土地爷有些毛骨悚然。
而后。
她化作一道流光直冲江国而去。
“呼，总算送走了，是不是应该上天禀报一下呀，这仙子怕是和那末帝相识呀。”
但很快。
另一道流光出现在了土地爷面前。
“你就是此地土地？有没有见到一银发女子，她往哪走了？”
“禀报上仙，她往江国去了。”
“老鸡，你听到没，赶紧去找姮娥姐，出事了。”
出声的正是鬼金羊。
说完之后。
他又马不停蹄的朝着顾菟的去往的方向追去。
这特么的。
早知道就不把下凡文书第一时间还给雀姐了。
一步慢步步慢啊！
顾菟啊顾菟，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呀。
虽然心里这么念叨。
但他的心还是沉入了谷底，因为离江国皇都越近。
鼻尖传来的血腥味也就越重。
——
“唉。”
鬼金羊站在高空中看着下面那尸横遍野，鲜血洒满一地的江国皇宫重重的叹了口气。
皇宫龙椅上。
顾菟漫不经心的侧躺在上面，大殿里有着几个人彘不断的哀嚎着。
一个身穿黄色龙袍。
其他几个则是分别穿着一身官袍和盔甲。
“真是的，这么一点痛都忍不住吗？”
顾菟已然杀红了眼，猩红的眼眸轻轻撇了地上嚎的最大声的身穿官服的老者。
随后一挥手就将其的舌头割了下来。
她已经查过了。
这个老头，就是勾结妖魔的罪魁祸首。
而其中的一个长相阴冷武将，就是那将小屁孩头颅摘下来喂狗的人。
“顾菟！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我在报仇。”
顾菟看着殿门口的鬼金羊，朝着他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
“陈翟的命中就注定了有这个劫数。”
“是啊，但他们的命中也有我这个劫数。”
对于鬼金羊的话。
顾菟并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这个劫数是你自己选的。”
“是呀，所以等我把他们魂飞魄散了之后我会回去接我的劫数。”
说着。
顾菟直接手一挥，大殿上的人彘瞬间化作飞灰消散。
“走吧，回去吧。”
顾菟站起身走到鬼金羊身边淡漠的从口中吐出这句话。
但她的眼神。
自始至终没有看向鬼金羊，而且看着远处陈国的方向。
——
“太阴星顾菟，藐视天规，不顾正神之德肆意妄为屠戮凡人，道德泯灭。”
“现奉玉皇之令，洗去汝与凡人陈翟之记忆，断去汝与凡人陈翟之姻缘，镇压于天河河底三百年。”
听到这些。
顾菟跪在玉皇殿内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天兵们将她架起送往天河河牢。
“姮娥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虚云舒看着那被架出去脸色惨白，心如死灰顾菟不由得有些悲伤。
但。
玉皇之令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否则，玄叔第一个饶不了她。
“吓唬吓唬她而已，姻缘哪是说断就断的。”
姮娥轻轻翻了个白眼，更何况她家这傻兔子还又给两人多加了个红线。
这可是天地之封。
不过洗去记忆也好，省的那家伙不知道投胎到哪去。
连累她家菟子到处找。
反正到时候总会再见的。
——
“菟菟呀，你说姮娥姐那天出来的时候，为啥要和我说又见面了呢？”
躺在床上搂着顾菟看月亮的陈翟，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姮娥仙子降临打量他的眼神。
以及口中吐出的那句，又见面了。
“不知道诶，可能是夫君你听错了吧。”
“是吗？”
陈翟轻轻捏着顾菟的柔软想了想，应该也就这个解释了。
毕竟。
他怎么会和姮娥仙子认识嘛，不可能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