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向着符玄投去目光。
三月七的眼中也充满了好奇，急不可耐道：“哦？太卜大人还真有算到什么嘛？快说给咱们听听？”
面对景元的询问以及众人的注视，符玄面色凝重。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下定决心，即便星象变幻莫测，卦象晦涩不明，她也有必要将自己所看到的告知众人。
“此卦象中，乾坎中落，六爻缺一，乃同袍血仇之兆。”
“告诉我，景元，为什么显龙大雩殿……会出现这种大凶之象？”盯着景元，符玄眉头紧蹙，再次问道，“那三个人，究竟是谁？”
实际上，符玄并没有将自己看见的全盘托出。
虽然她无法推断出那三人的真实身份，但那刺眼的血光之灾，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满地都是诡异的肉块，夹杂着令人刺骨的寒意。鲜血染红了雪花，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巨大的龙尊之像，一个人影被死死钉在其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身体贯穿……
“同袍血仇么……听起来真是讽刺啊……”轻轻叹了一口气，景元莫名地感叹道。
看着符玄，景元拱手客气道：“多谢符卿为我解惑。”
“所以，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们吗？”符玄双手叉腰，紧紧盯着景元，终究看出了一些端倪，“景元，你究竟在拖延什么？”
随着符玄这一番话，场面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三月七和星对视了一眼，从二人那谜语一般的对话中，她们虽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远处那个被黑云遮蔽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众人的后方，瓦尔特逐渐从凯文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中缓和过来。
扭头看去，身旁的白发男人正默默地眺望着远方，若无其事地掰着手指，仿佛在数着什么倒计时。
看着凯文摊开的手指逐渐收回，瓦尔特的呼吸也不由放缓了下来。
三……
二……
一……
深吸一口气，凯文闭上眼眸，语气沉重道：“结束了……”
听着凯文的莫名话语，瓦尔特本就紧张的心中又蒙上了一层疑惑。
“你在说什……”
轰——
未等瓦尔特发问，一阵响彻天地的爆裂声在远处响起。
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那被众人所瞩目的显龙大雩殿。
只见高空之中，巨大的残月寒光落下，隐约有一个人影融入其中，而在下方，暗浊的黑气不断翻涌，一道殷红的巨大气旋迅速凝聚，并向着空中刺去。
霎时，漆黑的云层被扎破，突兀的阳光照射出来。
眼看着这两道声势浩大的攻击即将相撞，下方那迅速壮大的血色气旋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般，竟戛然而止，并呈现出溃败之势。
嘭——
寒灼的剑光几乎呈碾压之势，将血色的气旋消磨得一干二净，两道模糊的人影重重地落下。
下一刻， 苍白的寒雾在大殿的周围蔓延，死寂将一切都裹入其中。
看着眺望远处愣神的景元，凯文走上前，停在他的身旁。
单手摁住景元有些颤抖的肩膀，凯文轻声道：“事到如今，景元将军也不用试探那里的战况，属于现实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不忍地合上眼眸，景元声音低沉，全然不在乎身旁的凯文是如何知道这些，而是直接问道：“所以，战况究竟如何？”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景元将军，难道你连亲眼去看的勇气都没有吗？”
注视着景元，凯文附在他的耳旁，语气冰冷，逼问道：“还是说，你先前离开时口口声声说的无所谓，只是答应我的借口？”
话音刚落，景元神情复杂地伫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默默注视着景元，凯文很理解他的纠结。
故友早已面目全非，一个人默默承受如此之多，只为守护住那份其余人都不在乎的美好。
见故友刀剑相向，早已不念过去之情，他也明白了自己独自守护的不过是一道虚无，但放下，又哪有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呢？
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他也还是会在乎故友们的安危。
即便身处众人瞩目的将军之位，很多事都不得已，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抛下的，景元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在凯文看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
他会为景元解决未来身上的隐患，但不是以这种形式……
刚才那番咄咄逼人的话语，只不过是他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这一点。
“二死一伤，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看着景元，凯文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所看到的惨状，“不知景元将军知道真相后可否满意？”
“……”
抬眸看向站起身前的凯文，景元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默默回道：“放心吧，我会亲眼去看的……”
…………
水镜之上，丹恒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满是惊诧。
那里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仿佛是被什么贯穿了一般，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呢？
“还在后知后觉么？”上方，水柱将丹枫缓缓托起，注视着丹恒，他语气平静地阐述着，“认清这个事实吧，丹恒，现实中的你已然彻底死去了。”
或许是身上的痛感全无，又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自身的虚幻缥缈，不知为何，丹恒并没有惊讶或愤怒。
“若你说的是事实，为何我又意识清醒的站在这里？”
抬头仰望着丹枫，即便是接受了前世的部分记忆，丹恒却依旧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丹枫的眼中闪烁着威严的灼光，如同宣告一般说道：“肉体的死亡不过是另一种解脱，我说过，我会让你永世沉沦于此，深陷永劫，万世寂灭。”
哗——
说话间，浪花翻涌，两条苍龙从水幕中钻出。
弯曲的龙角充满威严，闪着粼粼波光的龙鳞与锐利的爪牙无不说明其强大。
只是，它们的神色各自不一，一条怒目盯着丹恒，另一条又是平静地看着，宛如倒影。
“你，无路可逃。”
随着丹枫一句落下，两条苍龙相互交缠，张牙舞爪向着丹恒撕咬而去。
面对丹枫的攻击，此时的丹恒早已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自己被两条汹涌的苍龙吞没。
而在失去意识前，丹恒恍惚看见了两条苍龙合二为一，以及丹枫那莫名意味的浅笑。
水镜之上，丹枫默默地伫立于此。
在他的脚下，倒映着不停向下沉没的青年……
…………
再次踏上走向显龙大雩殿的阶梯，景元的眼中满是平静，他的脚步十分沉稳且匀称，没有一丝焦急。
而一旁，被星拉着走的三月七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越往上走，那种熟悉的腥味会越来越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也会越来越明显？
“你怎么了？”感受到掌中的颤动，星回过头问道。
三月七强忍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可随着向上方大殿的前进，路边的画面越来越让三月七感到不安。
她看到了路边那隐约可见的红色冰渣……
“咦？这是？”
星好奇地捡起一块冰渣，下意识就想伸出舌头分析一番，却被三月七直接阻止。
“别吃！”
“呃……好吧……”
星疑惑地将冰渣丢下，但也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道路一直延伸，直到那残破不已显龙大雩殿，一幅惨烈又诡异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冰，到处都是鲜红的冰……
充满死寂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些许不规则的血肉在地上扭曲，印着残月的黑纱沾染上鲜血。
“啊！”
“啊……啊……”
指着中央的龙尊之像，三月七的大脑一片空白，窒息感涌上她的心头。
抬头望去，一位熟悉的身影呈诡异姿态被钉在龙尊之像上，残破的坚冰贯穿他的胸口，殷红的粘稠顺着雕像流下，却被定格在半空。
高空之上，被洞穿的黑云照射出一丝温暖的阳光，安静地洒在青年的脸上，使他那本就苍白的面庞在此刻充满了圣洁。
青年死了，流尽了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