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钱姓女人了，苏小舅和姚倩两个外人，听了都生气。
姚倩忍不住问：“你们家钱票都在你手里？”
女人生了闺女后，发现家里的钱票总是对不上，刮风下雨不出船，她算着日子呢，再加上她织渔网的工分，渔业大队怎么连吃口稀的，都困难？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了，也有人悄悄跟女人说，她男人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谁家有点什么事，外人比自家人还清楚。
男人出轨，家里的女人或许还不知道呢，已经有人为她当起耳报神
说到这个，钱姓女人表情哀切：“我家的事情，整个大队，谁不知道？连公社上都传遍了。”
她也不怕丢脸，跑到大队长面前闹了一场：就算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以后他们家的钱票，不能让男人去算，只能她来。
一开始姓吴的还不同意，被大队长骂了回去。
女人又说：“自从我去大队算工分领钱票，我们家的日子，总算能吃口干的。”
当然了，男人碰不到钱票，又动起脑筋——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跟女人要钱。
姚倩忍不住骂道：“真是枉为人父！”
钱姓女人又开始抹泪，想要诉说什么，却被苏小舅开口打断了：“时候不早了，你男人一晚上没回家，不太对劲，你去找找吧。你两个孩子以后都不错，后福还在后面。”
姚倩看看天色，也赶紧点头，转移话题：“小舅，我们赶紧走吧，表哥今天发年货，让我们去带回来呢。”
苏小舅点头，心有不忍，又提点了一句：“西北边是不是有个臭水沟？去那一带找找吧。”
听到苏小舅的话，女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男人不着家，经常去哪里，她心知肚明！
西北边？那边靠近国道公路，以前是小河沟，修公路的时候填土，填上了一段，小河被拦腰斩断，活水变成死水。
至于说为啥不修桥？
小河顶多算是小溪流，又不宽，为此修桥，实在不划算。
时间久了，死水变成臭水。
舅甥俩走回国道公路上，忍不住往北看了两眼。
姚倩问：“小舅，我们还真去县城啊？”
苏小舅：“当然去，今天礼拜天，你永翰表哥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应该回家来的，我们正好去他宿舍看看。”
姚倩听到这个，才猛然想起，按理说，表哥头天晚上就该回家的，她惦记来吴家看看，都忘记这回事了。
小舅到底是父亲，儿子有一点异样，心里一准惦记着。
姚倩有些不好意思：“呵呵，我都把表哥忘到脑后了！”
苏小舅笑了一下：“你到底还是个孩子，玩心重才正常。车来了，咱们赶紧去拦车。”
过路长途客车，看到路上走着两个人，也放慢了速度，看到舅甥俩招手，便停车让他们上了车。
卖票大姐也认识，常在这条路上跑，她人头熟，主动跟苏小舅打招呼：“您去县城买年货？您用得着亲自来一趟呀，让您家老大带回去就成了呗！”
苏小舅笑着点头：“快过年了，正好去看看老熟人。”
车上一时间热闹起来，都在说着即将到来的年节。
汽车到站，舅甥俩一路走去邮电局宿舍。
他们走到大门口，就远远看到那一排宿舍楼门口停了一辆牛车，苏怀兰，姚继宗，还有苏永翰，三人正在往牛车上搬东西。
赶牛车的老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连连咂舌：“你们端铁饭碗的，真能耐，这么老些东西……”
苏永翰正要回答那老汉，抬头看到了父亲和表妹，连忙喊人。
说话间，舅甥俩也到了宿舍门口。
姚倩也喊了人。
姚继宗搬着最后一个不大的袋子，放到牛车上，喊完人，悄悄拉着姚倩说：“大姐，妈弄来不少布料，过年能穿新衣服啦！”
姚倩一听，很开心，有外人在，当然也不好去看。
苏怀兰看到二哥，解释道：“昨天晚上，我跟阿宗到了县城，太晚了，直接来这里了。”
苏永翰也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换年货，想什么招的都有。”
有了牛车，时间又还早，几人正好一起作伴回家。
坐在牛车上，苏小舅问儿子：“婉清那丫头的档案，县医院那边办妥当了？”
马上就过年了，市里卫校前两天就该放假了，按常理，这丫头怎么着，也该去乡下看看孙老头，可是这几天都还没见着人，苏小舅就在想，估计在办手续。
早上出门，孙老头惦记孙女，特意让他来了县城打听一番。
苏永翰点头答道：“昨天办好了，我陪着去的。昨天，她又赶回市里收拾些东西，明天我去接她来家里过年。”
苏怀兰插话：“我说呢，我在市里车站，看着个人，看身形跟那丫头很像，吹着东北风，一张嘴肚子里都是风，我也没喊她！看来，那人还真是她。”
几个人说着话，牛车走得慢，牛车上又拉着几个劳动布大包，鼓鼓囊囊的，看着挺多，几人挤在一起，也还算暖和。
苏小舅问那赶车老汉：“大叔，累不累啊，要不要我们下来走几步，让牛休息下？”
听到这个话，老汉连连摆手。
老汉自豪道：“咱们生产队的牛，就我这头牛最年轻力壮。大队特意买来豆渣饼喂它哩！”
苏小舅听到这话，也跟着说了几句牛的好话。
那牛仿佛能听懂，反倒走路的速度还快了些。
牛车沿着国道，一路往北走，半上午时，牛车走到了吴家所在的大队。
就看国道东边，路边路下边，站满了人——这是有热闹看呢。
赶车老汉看到前面这么多人，怕蹭到人，他连忙拉着缰绳，让牛慢下来。
姚继宗好奇，想去看热闹：“要不然，咱们下来走一段路吧，让牛休息一会。”
苏永翰连忙附和：“是啊，让牛休息休息吧。”
苏小舅却道：“大叔，别听他们的，快赶车。这热闹啊，还是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