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3天，韩舒妍一直都跟周义在一起，若是年轻一点，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状态，上下班有美女陪，寂寞了还能调侃甚至调戏两句，下班到家，做饭吃饭还有个心爱的人在旁边说话聊天。
只是年纪上去了之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发生在电视剧里就好了，人的常态不是拘泥于情情爱爱，是提升生活的质感。
有情不能饮水饱，有钱才能。作为没有保障的职业，即便周义认为卖房子可以卖到死，而非只到退休，毕竟看过一些叔叔阿姨辈的销售，只是人才市场似乎并不想给老年人继续当销售的机会，尤其像跟韩舒妍一起碰到的那类势利眼hR。
虽然从那写字楼出来后周义连骂了几句傻嗨，而他也思考着时候逼韩一把了。
整个中午的时间二人没有休息，即便在周义的家里吃的午饭，午饭过后，两个人忙着准备一件事。
“你的那个朋友来了吧？”周义问道。
在新融城的项目工地，两个人拿着安全帽，在施工部的会议办公室里闲坐着，周义特意换上了西裤衬衫。
这个地方客户不好前来，也不在客户可视范围，说话比售楼部方便多了。
“据说下午没课，还要10来分钟到吧。”韩舒妍说道。
会议室里就这二人，周义把午饭后的内容，又大致复述了一遍。
“还有什么不记得的么？”周义问。
“都记得啦，就是当托儿嘛，假装很纠结的样子，然后软磨硬泡，接着假装打电话，并且要在客户的视线范围内。”韩舒妍说。
“很好，这就是要点，表情可以不丰富，但情绪变化要明显。”周义补充道。
一切就绪，二人准备前往表演舞台——新融城营销中心。
一出了工程会议室，周义立马绕着施工单位各室以及工人宿舍所在的活动板房区域跑了三圈，停下后头上浮出豆大的汗珠。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而后，周义又在这活动板房的小卖部购起了物，提着黑色塑料袋的他后背已经全湿了，而这也是他所要的效果。
即便已经晋升管理岗位，但假如自己能成交，周义多半不会分给旁人。在项目里，大致有几类人，一类是给公司或者说给老板挣钱的人，一类是为公司省钱的人，一类是替项目分钱的人，无论如何，周义都不希望成为第三类，分钱谁都能分，而从徐总队伍离开后，各管理岗位似乎都没有他的份，大环境内的种种，个人能力所起到的作用有时候并不大。
刚出了工地，迎面而来的便是林总一行几人，林总罕见地给人撑起了伞，伞下是欧海燕以及日前提案见过的某位中如的女领导，旁边穿着保安制服的也撑了一把伞，但伞下的二人就没见过了，想必也是来自中如资本。
周义率先给几人打招呼，同时另一只手伸进自方才在从工地小卖部购物的塑料袋，没料想会遇到这几人，周义购物袋里的小零食其实是给售楼部里的销售小姐姐买的。
即便有些唐突，周义还是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两瓶Ad钙奶，伸向欧海燕旁边的女领导。
“喏，领导。”周义的脸上充满了谄媚，同时还美言加之，“美容养颜，还补钙，进工地前来一口，工地来回不带喘。”
女领导婉言相拒，说，“还是谢谢你哈。”
此时，欧海燕开口引荐，介绍完了自家领导后，再介绍周义。
周义一一递给饮料，对方都辞而不受。
“这应该就是未来的甲方爸爸了吧？”周义笑道。
“猜得不错，你的方案领导很满意，过几天就是设计院和园林公司的招标，你也要参与哟。”
周义没有表现得太兴奋，提案的三家中，中候行早早放弃，陈运章虽然带了设计院参与，但方案框架比较常规，同时内容上存在一定的雷同，并且从现场的反馈来看，明白着的答案，还录着视频，怎么看都不可能再出现暗箱操作的情况了。
“这可是仰仗欧经理的指点啊”周义笑着说，又将Ad钙奶递了过去，“来，欧经理，给精神补补钙。”
欧海燕难掩尴尬，甲方的种种，倘若周义想点欧海燕，此刻就是最佳时机，但当着领导面让其下不来台，甚至丢了工作，对自己未必就不会带来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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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完了俩甲方，终于能处理客户的事情了。
周义先是安排韩舒妍二人坐在了来访客户旁，韩舒妍带来共同“coS”托儿的是她的大学同学刘乐乐。
客户夫妇已经坐了有一段时间，由驻场的杨馨和新融城的案场销售接待，杨馨站着，案场销售坐着；而后方才于小卖部采购的两瓶公牛摆到两位客户面前，那个塑料袋里的其他零食饮料已经进入营销中心门口后交给前台瓜分了，桌上同时还摆放着客户面前的置业表，销售面前的计算器和打开的文件夹。
案场的销售美女见到周义到来，立马起身给周义让座。
“不，你坐，我一身臭汗呢。”周义伸手挡了一下，同时问候客户，“陈生，陈嫂，辛苦你们来这一趟了。”
说完，周义拿起了桌上的置业表——内容是由案场销售写的，他仔细阅读各项数字，间隙时偷偷扫了一眼这组客户，四十出头的两个人。
他们从乡下来到市里，打拼近20年，期间一直是租房子住，房价低的时候他们没有积蓄，房价高的时候房东也跟着涨房租，与其继续给房东养房子，还不如自己辛苦一点，买房。
“二位第一次买房，许多方面都很谨慎，这也无可厚非。且不说新融城是国资企业，就项目稳定的进度，稳定的营销活动，还有其他方面的，二位有听说过新融城拖欠工程款，材料款么？我们资金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了，同时去年年中，新融城刚把手里的两块地卖了，虽然当地地主肯定不如做开发挣得多，但也确实是赚了一点差价。现在手里就这么一个项目，风险已经降到比较低的面上了。二位有听说过哪个客户说一些新融城这啊那的的言论么？如今也赶上项目两周年，这个月也下了大本去准备一场感恩嘉年华，为期三天，这几年下来，府城的任何项目也都没有在答谢宴上这么用心。”
周义一下子说了一通，在行人哪里看得出来新融城的问题，其问题重点不在于资金所导向的交楼风险，而是营销思路僵化，搬运其他项目的营销手法，执行刻板，又无变通，负面的口碑没有，积极利好的消息同样没有。
周义在这时候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旁边的韩舒妍二人身上，他招呼了一下端茶的物业服务人员取来置业表，同时拿起客户桌上的写字笔，坐到了韩舒妍这一桌，且头只要稍微摆动就能看到客户陈先生的面部表情。
周义拿出手机，打开了房源信息表，抄下各项数据也，一边抄，一边准备。提升说话的音量。写完后，周义弯下腰，凑近对桌的韩舒妍，在置业表上比划着。
“这个是我们上一次算的价格，这一次额外多了98折，少了百十块钱一平方，总的价格就是算完所有折扣再少一万多不到两万块。”周义说着。
两个人看着周义的手指，听着周义的话，这二人就跟听天书一样，不是自己买房是一个数字也听不进去。
“这个……”韩舒妍是想说，但又接近笑场。
周义不便笑场指导，他也憋住笑，桌上的手掌微微一抬，示意韩舒妍声音大点，客户是看不到她了，但声音给让客户听见。
“你们确定是后面交房么？”韩舒妍问道。
“合同上是后年六七月份，但以现在的进度，多少会提前，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开春也说不准，选择上只有提早，没有延后。”
周义接着补充道：“当然这不是我转述的，而是新融城项目就是这个态度。”
韩舒妍靠着记忆，抛出午间演练的某个问题，说：“那这个这车位呢？”
“市场价八折，再送充电桩，这个充电桩是支持快充的，少说一两千块，开发商作为担保方，维护起来，总比我们自己处理要省心吧。不过我建议还是长租，毕竟咱们的主要难题，也就是房子问题解决了，其他的也都是小事了。”周义说道。
隔壁桌的客户，眼睛和耳朵都对着了周义这一桌，周义快速摆头，通过余光扫到客户陈生，他知道这组客户关心的是什么。
“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周义又问。
韩舒妍不说话，旁边的刘乐乐一直玩着手机，时不时抬抬头看这二人的演出，刘乐乐其实也有戏份，她的戏份就是等周义安排台词。
周义的视线反复地停于韩舒妍与客户之间，握着的笔按压在置业表上，心里正掐着点。
“只是这个价格……”
“价格上已经非常优惠了，”周义常规推辞道，价格的博弈在于有来有回，即销售出价。客户砍价，销售再出价，客户再磨价，等博弈到精彩部分也就可以逼单了。
“再降的话，可真就影响我的收入了。”周义笑笑说。
逼单的过程中，销售一方各显神通，有同职能销售之间多人的言语配合，有不同职别同事的矛盾对立，还有更高一职别领导的“卖一套亏一套”，而周义则“不讲武德”地找来群演。
这一过程用更简洁的话说，叫“套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但是，你看路对面那个项目人家，一口价直降20万了。”韩舒妍说，其实这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但您还是愿意来看看新融城，对吧？”周义以问为答，同时喊出了一句很俗的出街广告，“看过新融城再买房。”
韩舒妍不再作答，眼巴巴地看着周义，因为她的戏份就到这儿，再往下的演出就是即兴发挥了。
周义座位位置上，拿起置业表，思考了近一分钟后站起来，走到客户那桌，销售的身边。
“3栋2202号房销控。”
“销控”就是暂停推介的意思。
说完，周义拨通了电话，并对两桌人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第一个电话，周义停在两个人都看得见，且听得见声音的地方。
“是的，这组客户是比较优质的，他们选的楼层和房型也都是比较好的。”
“哦，您这边的权限已经放完了。”
“另外2102的销控，我想争取一下，不是好的房号都让我占了，而是客户就在现场。”
第二个电话，周义则走到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出了营销中心，连点了两根烟后再一次回到表演舞台。
在这一段时间里，周义的上衣一直是湿的状态，坐下来的他准备将韩舒妍调走，全力进攻真正的客户。
“韩小姐姐，是刷卡还是转账？”
这就是逼单的信号。
“转账吧，我的卡不限额。”
“这是我的最大努力，为您争取到的这个数字，您应该也知道在我们现行的优惠里，再去操作，其实空间已经很小了的。”周义一边说，一边在置业表上书写。
写完了以后，摆到韩舒妍的面前，当然客户是看不到韩舒妍的表情，她诧异了，这可怎么演，原来也没演练到这一步，此时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刘乐乐，看着惊异的韩舒妍，又把头凑近置业表，她也诧异了。
周义的书写哪里是争取什么数字，完全就是汉字——“妍跟我”。
周义又站了起来，扭过头，对着远处的杨馨喊道：“小杨，开单！”
陈生陈嫂这一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性，此时就差推一把劲，推他们一把。
周义站在客户对面，主要的沟通由坐下来的销售负责，但每个人对客户把握程度并不一样，以至于想到的事项和组织语言也有差异，再者神情动作的诠释也会影响表达的效果。
周义拿出口袋里的烟，递了一支给客户陈先生。
“如果陈生不看重我们项目的话，今天下午是不会过来的。”周义说道。
客户拿过烟，马上又拾起自己面前的那包烟，掏出一根回递给周义，周义接过后，很快拿起客户面前的已放有三四根烟头的烟灰缸，与另外另一张空桌上的调换过来。
客户随即又拿起打火机欲为周义点烟，周义辞谢道：“我不能在这里面抽烟的，我原则上也属于工作人员，有责任为客户营造良好的环境，您倒是没问题。”
客户笑了笑，点上烟，吐出一口烟，叹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客户很纠结，没买过房，脑子里负面和正面的两个声音正打得不可开交。
“这个房号我只能锁到今天下班前，所以火急火燎约二位到现场。”
两位客户没有回话，其实也是不懂怎么回答。
“这样吧，美美。”周义对坐着的销售顾问说，“我们成交金蛋不是有几样礼品么？你看陈生二位想要什么，直接找张经理批示。”
“陈先生，您是想要电瓶车，扫地机器人，还是电瓶箱呢？”销售顾问问道。
“电瓶车吧。”客户陈嫂说。
“家里都多少台电瓶车了，骑得了这么多么？”客户陈生道。
“那就扫地机器人吧。”客户陈嫂说。
“这些是不用经过上一级的部门的，两类礼品的差价，这个月我们还有一个业主嘉年华，陈生到时候您到现场了，记得找我，我给您准备一份礼品。”
“行吧，那就电冰箱，哈哈。”客户陈生笑道。
演了一下午，终于，拿下！
但是，周义的戏还没完，毕竟找来托儿——刘乐乐老师，也是无聊了一下午，名叫乐乐，却是一下午都不乐，这是不行的。
韩舒妍在杨馨的安排下，掐着时间从楼上办公室下到楼下客户区域砸金蛋。
“陈生，陈嫂，我们项目还有一项‘全民经济人佣金奖励计划’，就是希望您把美好社区也带给亲朋好友，亲友相邻，幸福满园。像刚刚这一组成交，他也是我们这位美女刘老师介绍来的，自然，她在与闺蜜当邻居的同时，也能销售来自项目的奖励。”
刘乐乐老师总算放下手机，朝周义这方向露出笑脸。
周义这时候满面春风，连蹦带跳，一路上的杨馨韩舒妍，张盈梁怡笔，以及来到回到场内的林总欧海燕一行人，现场的其他人员，无不受此感染。
周义拿着一张表格拍在刘乐乐桌上，站着在表格上面写着内容。
“刘乐乐老师，感谢您慧眼独具，热爱分享美好，把美丽善良的韩小姐姐带到新融城构筑的家园，这是新融城两周年除佣金以外特别奉献的给您的一份礼品，成功推荐越多，奖品自然就越多。”
“拿好了，到时候来找我们的销售顾问，或者是我都可以。”
周义说完话的同时，也写完了内容，还故意折了两下，随后放到刘乐乐面前，不等刘乐乐反应，便潇洒离去。
“好的。”刘乐乐说，这就是周义通过韩舒妍安排给她的台词。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销售而言，最好的肯定就是成交。
金蛋区的张盈经理，想了几天的好话，也终派上用场，举着手机摄录视频的梁怡笔，眼睛里看着手机，心里想着双十一如何消费，林总一行人也跟着拿出了手机记录这一时刻。
韩舒妍回到刘乐乐座位处，却看见刘乐乐翻的白眼，手里是打开的A4纸。
“你这交的什么男朋友？”
“怎么了？”
刘乐乐将表单摊到桌上，撅着嘴。
周义偷偷看向此处，不知从何时起，他已学会了言此而书彼。
“金像奖和奥斯卡，你想要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