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行程还在继续，阳光万丈，天气渐暖，周义与李晓娜巡着新融城的场，又逛到了府悦公馆。
走进售楼部，里面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周义和李晓娜一边听着售楼置业的介绍，一边四处打量。
“我们的样板房在楼上，二位可以前来参观一下。”置业顾问微笑着说道。
“不去了，就转转。”周义说道。
周义打量着售楼部，有三两组客户，这比斜对面新融城好一点，人多可能掺水，人少大概率就假不了。
“周助理。”一个认识周义的销售人员走过来打招呼。
“哈喽！”周义回以招呼，同时对接待的人员说，“你忙去吧，我们就踩个盘。”
周义站着跟熟人销售顾问寒暄了一小会儿，又在指引下，坐到了客户的接待区。
“怎么样最近？”周义问。
“哎，难。”销售人员回答。
“还要难很长一段时间哦。”周义说。
“没办法，干别的也不会，干这个呢，又越来越不挣钱了。”销售人员说。
“工资都按时发的吧？”周义再问。
“也拖，原来10号发的，现在都改月底了。”销售人员回答。
“那……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呀？”周义假意抛出橄榄枝邀约道。
“周助理自己单干了？”销售人员问。
“出来是出来了，但没单干。”周义说。
“那现在是做什么业务呢？”销售人员又问。
“还是卖房，跟你说的一样，别的又不会，生活压力又大。”周义解释道。
“你们陈总在的吧？”周义转过话题问道。
忽然，一个身影蹿到了周义面前，压低身子，扶着了扶眼镜。
“咦，这不如家置业的周大助理么？”
“哟，陈总。”
前来露脸的是府悦公馆的营销总——陈运章，戴着眼镜，冬天的他也不整理大背头了，直接剪了个短。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正要前去水吧打点暖茶。
“我们周大助理是专门来找我的？”陈运章问道。
“哈哈哈，陈总一猜就对。”周义笑道。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把新融城高人吹到我们这小项目来啦。”陈云章调侃，声音还抬的特高。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义说道。
陈运章听后，指引着周义跟随，李晓娜听了好一阵子天书后，抬起屁股，又要换地方听了。
陈运章的办公室也跟寻常办公室一样，没有别的区别，一套办公桌椅，一个文件柜，一张接待座椅，一套茶几沙发。
周义二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陈运章罕见地热情招待起来，一边张罗泡茶的事宜，一面闲扯寒暄。
“周义啊，一个月不见，我以为你改行了呢。”陈运章说。
“出了趟远差，看了一下外面的市场。”周义说道。
陈运章从茶盘里取出茶杯擦净，又取出茶叶放进茶壶，水开之后，洗了一遍茶之后，再给二人斟茶上。
陈运章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后，小抿一口，说：“我猜一下哈，省内的话，应该是广城，省外的话，亚城一定跑不了。”
“你怎么猜到是亚城？”
陈运章解释说：“哈哈，省外你不可能去云南，因为那里的高峰已经过了，北方任何一个城市在冬天都做不到火爆，不火爆的项目，还要背井离乡，给你两万你肯定不干，因为你时不时就能挣到，但给3万就离谱了，后台人员拿着这个数字那不扰乱市场么，所以只有可能广城和亚城，广城离咱这一两百公里，你没道理消失那么久，所以就只能是亚城了。”
周义竖起了大拇指，直接喝茶，对方也是纵横多年的老油条了，任何事情都明白。
陈云章问道：“说吧，什么事让你登三宝殿。”
“拉个赞助。”周义说。
一个戴眼镜的小哥敲了办公室的门，同时走了进来，陈运章没有回复周义，走回办公桌先处理与小哥的工作事务，一边对话，一边看电脑，一边余光还瞥见周义。
陈运章看着周义说：“小黄啊， 你不是说策划没人带你么？咱们周总，可是地产营销界的大神，你学习的榜样有了。”
“是么？那我能先加您微信，回头向您请教么？”叫小黄的年轻人说，他个子不高，头发不多，还有些许发白，想必熬了不少夜，且不管是赶方案，还是打游戏，总之是二十多岁看起来像40多岁。
“哈哈，可以我们等会儿再加。”周义礼貌回绝道。
叫小黄的年轻人赶紧走到茶几处，拿起分茶杯给周义添上茶水。
“拉赞助？周义，”陈云章摘下眼镜，从拿出抽屉里的擦拭布，对着眼镜哈口气，继续说，“为自己打工了？”
“嗯……”周义的这个回答如同默认，他知道陈云章所问的是啥？
陈云章戴起眼镜，重回茶几处位置，伸手向周义，眼睛都放亮了。
周义站起身来，尴尬一笑，手自觉地伸了出去，摸到陈运章充满力量的手掌。
“哎呀！周老板！”陈云章说，
“哎呀，陈总！”周义配合地应答。
陈云章坐下后说道：“什么类型的公司呀？”
周义没有回答，朝李晓娜使了个眼色，李晓娜掏出手机，站起身来，走到陈云章身边，弯腰把手机伸到陈云章面前，展示起“舒欣行”的内容，还同声介绍公司的成立背景，发展规划，还有当下的旗舰门店，府悦公馆的小策划也站在背后聆听。
“小黄，看看，人周总已经瞧不上工薪族口袋里的碎银了，这一看就是要搜刮资本家手里的金条啊。”
“厉害厉害。”小策划附和道。
周义没有回答，李晓娜坐回茶几间的沙发后，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气氛一度尴尬，小策划一看氛围不对，起身说道：“那陈总，没有什么我就先回去忙了。”
“嗯，忙去吧。”陈云章回答。
走到门口的小策划，还不忘回头对周义说道：“周总，您到时候记得通过哦。”
“你有我的微信？”周义问。
“那个500人的微信群里有呢，我看过的。”小策划说。
周义点点头，没有回答。
陈运章再次提起热水冲茶，扫视二人，拿起茶杯举了数秒，也不说话。
“陈总，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今天你先忙。”周义说道，吃了一顿闭门羹，还要被他开涮，没什么意思。
“等会儿！”陈运章叫住二人，说，“买卖不成，仁义不也还在么？”
周义拿出烟，下意识地递给陈运章一根，陈运章摆摆手，他很少抽烟，除非有招待特别的领导。
见周义没接话，陈运章继续说：“合作哪有一蹴而就的，现在卖房也很少客户看一次就下定的，对吧？”两三年前，那个时候你也出来单干了，那时候可能你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但那个时候，你说的话，很多人都愿意信，因为那个时候的背书是有威力的，你看你要是听我的稍微坚持坚持，很快你就具备跟如家置业叫板的机会，到现在，哪怕是也不得不精兵简政，但我相信现在的你绝对能剩一裤子的钱。”
旧事重提，最招人烦。周义当年的几万人工钱还有吃饭油费都是在跟陈运章合作时候亏掉的，他居然还有脸提，周义听着脑袋都快炸了，抽完了烟，捻灭烟头，起身就走。
“多少钱？”陈云章提起嗓门说道，这一叫，又把起身的两个人给拿住了。
“两……”周义没说完，扭头注意陈云章的表情。
“两千是吧，我还当多少呢，火急火燎。”
“两万。”周义斩钉截铁说。
一听这个数字，陈云章皱起了眉头，反复念叨着“两万”，又是擦额头，又是揉眉毛。
“稍等我一下。”陈运章说完，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顺带关上了门。
留在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又重新坐了下来，李晓娜这回开口了，问道：“义哥，你看这能成么？”
周义也没敢确定，隐约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妙，虽然生意场不存在宿敌，但有些数字是真实存在的，陈运章当年坑了推介客户置业的介绍人佣金没有30也得有20，还有自己那四五万纯纯血汗钱，以及几个月前“府城置业基金会”他的那手黑吃黑，基金会的人都上门蹬鼻子上脸了，绝对不止10万8万。
“不好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吧。”周义回答，又在陈运章的地盘点了一根烟。
几分钟后，陈运章敲门回到办公室，没回复周义二人，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弯腰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又拿起笔在表格上比划几下，拿在手上坐回茶几的位置。
“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陈运章问。
“稍微等您一下？”李晓娜说。
“不是这句。”陈运章说。
周义没有回答，陈运章在教育人这件事上，从来就没失过道理，实在找不着话题，他都能给人催婚生娃。
“一裤子？”李晓娜又说。
“对，一裤。”
“噗！”周义笑出声来，好在没喝茶抽烟，不然陈运章的办公室，脸不受罪，地板都得遭殃。
二人莫名其妙，这“一裤”哪来的笑点，但周义单身多年，岛国方面的影片知识还是颇有涉猎的。
“你没赶上时候啊，去年创业的好多人以为能挣一裤，谁料还倒欠一股。”
“一股？”李晓娜不解道。
“是一屁股。”陈云章说，“一屁股债，还是你这位小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小李就好了。”李晓娜说。
“还是这位小姑娘好啊，打工负担小，压力也小。”陈运章说。
周义起身拿起分茶杯给陈运章倒茶，回头又看向李晓娜。
李晓娜嘟起嘴，白回答了。
“对了，周义，”陈云章对周义说，“那个怎么样？”
“呃……”周义说，“说实话，我没有收徒的癖好。”
“我说的不是那个，中如那边！”陈运章有些生气道，看到周义心不在焉，他嘴唇绕了一圈，把手里的纸拍到两人面前。
周义拿起纸张，只看了一眼便愁容消散，那笑脸简直比AK还难压。
但看陈运章，嘴角上扬，还朝上点了下头，拿起茶杯当酒杯，周义赶忙拿起自己茶杯与他对碰。
“这回能聊了吧？”陈运章说。
“能聊，绝对能聊。”周笑着说，脸上已全是谄媚，他稍加思索后，回答陈运章前一个问题，“中如那里，卡住了。”
那张A4纸上面打印的内容是府悦公馆项目的营销费用支出单，手写的就两项，一项是费用——5万，另一项是营销总监签批——陈运章。且不管是否最终落地，周义都似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陈运章没接话，又走回办公桌拿笔，放到周义面前，继续说：“事项这里你按5万的单子写写，操作过的吧？”
“有，有，有操作过。”周义说话都结巴了。
在新融城那里，周义拉赞助的这个数字，碰壁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就来了府悦公馆，陈运章一通故事重提，他险些甩脸走人了，这波进程反转跟全红婵的跳水一样，毫无水花。
陈运章补充说：“回头你拟一个合同来，费用这边还有的。”
“预……预……预付款么？”
李晓娜捂起嘴，这么具体的见钱眼开可算让她见识到了，在来府悦公馆的路上，周义还口口声声“陈运章这类人”，再看现在，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肯定预付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