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阳随便拿了一瓶冰红茶，到柜台去结账。
他故意付了一百的现金，东子打开柜台的抽屉，找起零钱。
“这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吕小阳问道，眼睛盯着东子找零钱的那只手，手背上，贴着好几张创可贴。
“不热，我生病了，怕冷。”
“什么病这么奇怪？”
“小病。”
东子显然没兴趣闲聊，找好零钱，放到柜台上，便缩到床上去靠着了。
由于他低着头，帽檐下面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吕小阳注意到，他的下巴上，也贴着两三张创可贴。
心中不禁好奇：这人到底受了什么伤，在身上贴这么多创可贴？
“我刚过来时，看到有几个警察在附近转悠，还拉了警戒线，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吕小阳慢慢整理着零钱，继续攀谈。
“好像我们楼上有个女孩子死了，警察应该是调查这件事吧。”
东子倒是回了一句。
“怎么死的，还惊动警察了，凶杀案？”
“可能是吧……你还要买什么吗？”
这句话，明显是在赶人了。
“那个……你家厕所在哪，我想借用一下。”
东子透过帽檐下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怎么会呢，你自己平时在哪上厕所？”
“私人厕所，不外借，你去外面的公厕就好了。”
东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憋不住了，你家厕所……是在二楼吧，抱歉啊——”
吕小阳不等他反应过来点，朝旁边的楼梯冲过去。
——方才一进门，吕小阳便感觉到，超市里弥漫着淡淡的妖气，靠近楼梯的位置，妖气更浓。
这说明，源头就在楼上！
凭着法师的本能，吕小阳想上去看一眼什么情况。
“哎，你不能上去！”
东子着急地嚷了起来。
“快拉裤子了！”
吕小阳快步冲上二楼。
迎面，是一条狭窄的过道，靠过道的一边墙上，本来有一扇窗户，却用木条给钉死了。
二楼没开灯，只有木条的缝隙透进来一点光，让吕小阳勉强能看见眼前。
过道的另一侧，是两个小房间，一间没有门，里面堆放着各种杂物，另一间房门则虚掩着。
妖气，就是从这扇门后面散发出来的。
“厕所在哪呢……”
吕小阳东张西望，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一股浓烈的复合气味扑鼻而来。
有些像是熬中药的味道，但比那味道重，其中还带着一股辛辣。
房间里，弥漫着雾一样的水蒸气。
吕小阳一眼望去，这是一间简陋的卧房，只有一些很有年代感的家具，一张木床，和一只蜂窝煤炉子。
床上散落着一张棉被，看形状，应该不久前才有人在上面躺过。
房间里没有人。
妖气虽然比外面浓郁，但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小，一时间，吕小阳找不到妖气的来源所在。
他的目光，最后锁定了那只煤炉子。
炉子上，坐着一口钢筋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水蒸气，和那股浓烈的辛辣气味，便是从锅里飘出来的。
吕小阳走了过去，正要掀开锅盖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住手！”
吕小阳回头一看，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面朝着自己，站在门外的阴影里。
是东子他娘！也就是昨晚见过的那只妖精！
吕小阳正待打开天目，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成精，气喘吁吁的东子，突然出现在老太太身后。
“娘，没事，你先回屋……”
他扶着老太太，往过道深处走了几步，这才返回，狠狠瞪着吕小阳：“你在我娘的卧室干什么！”
“啊，我找厕所，你家厕所在哪？”
“在我柜台后面，谁让你跑这里来了！”
“抱歉抱歉，快带我去吧……”
吕小阳陪着笑，走出了房间。
下楼之前，他往走道深处看了一眼，老太太已经不见了。
尽头处，还有一扇铁门，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进了杂物间，还是去了这扇铁门后面。
上完厕所，吕小阳在东子警惕的注视下，离开了超市……
他刚离开不久，东子便放下了卷闸门，快步冲向二楼，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铁门。
门后边，是一个很小的隔间，当中摆着一只浴桶——
老太太就坐在浴桶里，水面漫过她的肩膀。
老太太身上，有着一块块的腐烂的伤口。
每一处伤口，都吸附着好像水蛭一样的长条状的活物，在水中扭摆着身躯，似乎想要通过伤口钻进去。
一丝丝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不断流淌出来，在慢慢地将桶里的水染上颜色。
老太太那长得像菊花一样皱巴巴的脸上，露出说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的神情。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并未让东子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显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娘，你刚才为什么要出去？”
东子看着母亲，有些责怪地说道，
“那不过是一个冒失鬼，万一你暴露身上的秘密……”
“我刚才还没下水，”
母亲悠悠地说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严肃，
“那个人，不是来找厕所的。”
“不会吧！那他上来干什么？”
东子怔怔地说道。
“不知道，或许……是我多想了吧。东子，你要当心……”
母亲伸出满是伤口的一条手臂，冲东子招了招。
手臂离开水面，那一团团的水蛭模样的生物，似乎感到了不适，更加疯狂地扭摆着身躯。
东子走了过去，蹲在浴桶前。
母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东子啊，这个世界上，除了娘，没有一个人是对你好的，他们都是坏人，你要提防他们……”
“娘，我知道。”
东子乖顺的表情，表明他很享受被母亲爱抚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母亲随手撕下了东子下巴上的一条创可贴。
下面，是一道好像划痕的细长的伤口。
母亲按住两边的皮肉，轻轻分开，里面露出了两排……细小的牙齿。
这让伤口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巧的嘴巴。
每一条创可贴下面，都是一只这样长着牙的嘴巴！
“快了，就快了……”
母亲充满愉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