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蒋子尧的提议，林清被他的话惊住了。
要知道，农户人家，甚至是镇上，县城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家中女子，哥儿也大都是不识字的，至多也就认识自己的名字，最多基本不会超过一百个字。
众所周知，女子，哥儿一来不能参加科举，二是将来迟早要嫁出去，人们想法基本都是：花这个钱也是浪费；三是基本也没有专门教导女子，哥儿的夫子；
四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些贫困人家，或是重男轻女轻哥儿的人家，家中女子哥儿平日活计要更多一些，也没时间学。
——当然，特别富裕的人家，大户人家，官宦人家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们日常接触到的大部分哥儿，女子，几乎没几个是识字的。
是以，在听到这句话时，林清是被惊到了的，不过在蒋子尧提出这件事后，林清不可抑制的心动了，做跟夫君同样的事，还是教授识字，这样听起来很‘高大上’的事……
而且能让更多女子，哥儿识字，读书，明理……
看出林清动摇，蒋子尧跟人细细分析。
最先说的，就是束修问题，与袁家合作的制冰生意愈发红火，每年的分成加在一起，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目，如今几年过去，二人手中银子足足有七八万两，再不用为生计发愁。
且，村里各家各户的女子，哥儿往往都要帮忙做活，平日读书识字时间应当不多，再加上许多人家觉得哥儿女子将来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不愿意在他们身上花费银钱。
是以，蒋子尧觉得，哥儿女子的束修便可免了，而林清，大可一日上一个时辰的课，也不多，平日若有事要做，或哪日累了，也可放心歇息，比较自由。
顺带也能更好的教导云韶，总不能日后渐渐大了，还跟男子一同听蒋子尧教导，蒋子尧是不介意，但这个时代男子哥儿有防，还是要注意些的。
若是林清私下教导，云韶没个小伙伴的，想来也较难坚持。
听完这一番话，林清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却还略有些不太自信，“夫君，我能行吗？会不会没有人来？”
蒋子尧伸手把他搂到怀里，笑着给他鼓劲：“当然行了，你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有多少学识，我再清楚不过。”
看林清还有些犹疑，蒋子尧伸手捏捏他的鼻子：“你夫君我可是秀才，廪生，你不信我，总要信朝廷认定的功名吧。”
这下子林清眼神一下子就坚定了：“好，那我试试。”
一开始，村人听到哥儿，女子免束修读书，也都不以为意，来的人也很少，在他们眼中，这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其中蒋大哥蒋二哥家的孩子第一日便来了，他们来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捧场，更是之前见过林清习字，读书，让蒋大嫂蒋二嫂羡慕。
她们不想让自己的遗憾也变成孩子的遗憾，因此毫不犹豫的就让自家孩子来了。
看出她们二人眼中的羡慕，林清也询问她们是否有空来跟着听，反正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而且现在又不是农忙，每日一个时辰应当是能抽出空的。
果不其然，两人答应了。
慢慢的，有些疼孩子的，或者是想到日后识几个字，也许在嫁娶方面能有些优势，或是看旁的哥儿，女子读书，写字孩子心中羡慕，想要过来看看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林清的学堂也慢慢热闹起来了。
也有些看到蒋大嫂，蒋二嫂也来读书的，上了些年纪的人也动了心思。
林清只定下每日上午大半个时辰，下午大半个时辰的课程。不管下方坐的是谁，他都按照昨天的进程开始讲。
把一脸自信从容的林清，和活泼可爱的小团子云韶送到学堂，蒋子尧想到年初林清的第一堂课。
那时林清心中胆怯，却强装镇定，却不知不知不觉中开始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
思及对方可爱模样，蒋子尧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拉着云昭去了另一间教室。
“今日我们继续学《三字经》，昨日讲到‘作中庸，乃孔汲，中不偏，庸不易’……”（选自《三字经》）
蒋子尧沉稳的声音在学堂中回荡，下方大大小小小的萝卜头也都极其专注的仔细听讲。
隔壁的林清也对着下方年纪不一的哥儿，女子，一句又一句讲授着，他面色从容，神情举止落落大方，讲授起来眼中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与他们相隔数十米的蒋家后院空地，几只虎子和骨头玩的正欢，一会儿爬到蒋子尧给云韶云昭建的滑滑梯上，无师自通的滑下来，一会儿咬着竹球不松口，还不时在空地上撒腿追赶，不亦乐乎。
林清的课往往结束的早些，就跟云韶在屋子里等蒋子尧，随后一家四口便携手从后门回家。
回家的途中，几人会商量好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等到家后，林清先去择菜准备午饭，蒋子尧跟两个小家伙给后院牲畜再喂一次食和水，顺带锻炼下他们异能，等他们忙完，便去厨房跟林清一同忙活。
午饭后，几人浅浅睡个午觉，再次从后门去私塾，等下午课程结束，他们隔三岔五也会往田地里去一趟看看庄稼长势。
在院试结束后，蒋子尧也找了个时机买田地，秀才名下可免三十亩地赋税，若是种的太多两人忙不过来，粮食也吃不完，两人商议好只买了五亩上等田。
再加上家中原有几亩露田，一共十亩，其余二十亩的名额，便分给了蒋大伯和蒋三叔家里。
这事也是常见的，免赋税田地的名额有分给与自家亲厚些亲戚的，或者分给村里人，再额外收些好处的。
蒋大伯和蒋三叔家都不是爱占便宜的那种人，主动提出将每年地里收成的十分之二交给蒋子尧，这样一来，他们每年可多得些粮食，承了蒋子尧的情，也不让蒋子尧吃亏。
这几年来，多亏有几只虎子帮忙，蒋大伯三叔两家每年在柿饼上赚的银钱不少。
虽说两家也合力买了些宅基地，从山上移植些柿子树下来，但年份还短，一年并不见多少柿子，而且即便将来结的柿子多些，只要有虎子在，他们也绝不会放弃山上的那片柿子林的。
等到了晚间，两人一人一个哄睡孩子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剩下时候便是他们二人的独处时光了。
有了王大夫的药丸，蒋子尧也能放开了跟林清做些亲密的事，两人平日几乎每隔一两日就会来一次。
蒋子尧有异能在，身强体壮，吃的也好，自然受的住；林清却是更容易感到疲乏，不过日子久了，又有蒋子尧用异能帮他梳理身子，也能适应并且享受这样的事情了。
屋里的烛光明明灭灭，睡在两个孩子西厢房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立刻清醒的虎子和骨头，早就习惯这样隐隐约约的声音了。
即使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断断续续，或隐忍或偶尔高昂，都不会将它们吵醒。
这也就是它们，生来耳朵便灵敏些，听力比常人好了不知多少倍，才能听到些，若是换了旁人住在西厢房，怎么也是听不到的。
事后，二人擦洗干净，浑身清爽的相拥在一起。
蒋子尧下意识把人搂的更紧了些，在林清发间轻吻，声音低沉，还带了几分舒坦后的放松愉悦。
“明日休息，山上的猴头菇差不多可以摘了，还有其他花儿啊草啊的，明日把两个孩子让大嫂帮忙看一日，咱们带些吃食进山一趟，走远些，也好看看山中初夏的景色。”
如今身着两件单衣正好，不冷也不热，最适合外出游玩，不过云韶云昭还小，力气也小，若是带上他们，恐怕都出不了前山就走不动了，还是等他们大些再带着一同去的好。
林清应了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在黑暗中睁着眼抬头，出口的声音也比往日沙哑许多，还带着一丝倦意。
“好，不过家中彩线和纸墨不多了，咱们后日带着云韶云昭他们去趟县城吧，也好采买些，他们若有喜欢的，也给他们买些吃食玩具之类。”
想来明日大约要等日落时分才能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得知了定忍不住吵闹，若是跟他们说后日去县城，想来就无事了。
“都听你的……”
黑暗中，房内窃窃私语声音慢慢低不可闻。夜色渐浓，屋外明月高悬，洒下一地银纱。
这是三年后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有爱人相伴，亲人在旁，有事可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幸福恬淡，直至携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