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笑随着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才结束。
七中的早自习很少有老师坐班看管，盛野起身绕过一排排课桌从后门离开教室，江南几人坐不住紧随其后。
教学楼书声朗朗，校园里四粒老鼠屎勇闯天涯。
沈年对于刚刚看到的场景发表了个感言：“阿野，你很不对劲啊，刚刚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宋齐回忆着刚刚所见所闻：“同意，阿野刚那样，我还以为见鬼了。”
盛野充耳不闻，径直穿过树林停在围墙旁，随后一个加速冲刺翻墙而过。
一道白影“咻”的在空中闪现，剩下三个人一时间愣在原地谁都没反应过来。
江南瞪大眼睛：“？我操？他今天速度这么怎么快？”
宋齐做了个伸张运动：“还逼逼，翻啊！”
“哎？我去？”沈年慢了一拍，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等等我胖虎！！！”
刚坐上出租车，就听到盛野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江南不解：“阿野，你这是干啥去啊？”
盛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嗓音有点哑：“买东西。”
沈年：“买啥呀，还得去国金。”
盛野没吱声，江南咂咂嘴：“野野啊，这个点去也没开门啊。”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盛野抬手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解锁，点进一个聊天框，是宁谨川的。
尽管盛野很少回复消息，但宁谨川这次发的消息满屏都是。
小舅：【那个小女孩叫夏至是不是！？】
小舅：【看过照片了，可以啊大侄子，眼光非常毒辣。】
小舅：【晴晴在你大舅面前提了这个夏至，说这个小女孩性格好成绩好长得好，你大舅居然耐心听完了。】
小舅：【看来你大舅是没什么没意见了，既然他都没小舅更没意见，这个女孩子的确很优秀，挑不出问题。】
小舅：【大侄子！你们俩还是同桌？这才开学几天啊。行动很速度啊。】
小舅：【不过还是要稳重啊大侄子，不要早恋，不要欺负人家女孩子，更不要影响人家女孩子学习。】
盛野难得有耐心再看一遍，一条一条细细看完，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掀掀眼皮瞥了眼时间，滑动屏幕找到宁谨川的手机号，拨通了个电话过去。
十几秒后，电话被接起来。
“喂。”盛野歪着脑袋，目光扫了扫不远处的高楼：“小舅。”
“大侄子？这么早不上学找我什么事啊？”宁谨川的声音夹着惺忪的睡意。
下一秒，宁谨川一个鲤鱼打挺：“盛野！你别告诉我你又惹祸了！”
“没有。”盛野的语气淡淡的，报了个宁家名下的商场名字：“我五分钟后到，让他们开门。”
对方似乎被他这句话给懵到了，好一会儿动静。
盛野瞅了眼屏幕，还在通话中，他语气透着点无奈：“小舅，你听到没？”
“听到了！”宁谨川问：“开门？你要干嘛？”
盛野慵懒地撑住单边脸：“买点东西，”
宁谨川顿了顿，脑中一道白光乍现，随后一脸了然：“懂了懂了，马上让他们开门。”
盛野挂断电话让司机过了红绿灯路口停车。
大街上路人行色匆匆，四人穿着校服，显得格外突兀。
但大伙没觉得，一大早上就看见帅哥，上班的时候又可以带薪唠嗑了。
四人下车往反方向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商场门口。
沈年佩服地五体投地：“这效率，真够可以的。”
“大少爷发话了，”江南跟在盛野后面进电梯：“能不行动起来吗。”
商场经理等在电梯口，电梯门一开他赶忙迎上去：“少爷，这边请。”
几人跟在商场经理后面到一家精品店。
盛野自顾自地进去，手指勾起放在一旁的小篮子，开始选自己要的东西。
剩下三人站在门口，看着摆放有序的小发夹、小头绳………入目之处，尽是粉粉嫩嫩，花花绿绿。
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沈年呆愣地盯着盛野，后者先是拿了几盒防蚊贴、驱蚊手环，驱蚊器。
忽地停在原地，解锁手机敲字，滑动屏幕，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绕个圈又开始拿，眼罩，冰敷贴，暖宝宝。
最后，盛野站怔在原地，低头敛着眸看屏幕，表情似复杂，又似疑问。
江南回过神走上前，瞄了眼屏幕，眼底惊现诧异，“你会买这个？”
盛野没吭声，上下滑动屏幕，仔细地盯了一会儿，末了径自摇了摇头。
“咳！”江南似乎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他抬眼，和他四目相对，视线交汇之时，平静地说：“我会。”
盛野愕然地挑了挑眉，似是想到什么，“帮我普及一下。”
两人并肩前行，在一拍货架前停住，江南和他解释：“四种型号，日用、夜用、超长夜用、护垫。”
沈年和宋齐先后凑过来，看着货架的上面摆放的物品，稍稍一愣，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
盛野抬了抬眉尾：“你俩也懂？”
沈年：“我给大头晴买过。”
宋齐：“我给初初买过。”
盛野：“…………”
沈年看他一张吃瘪的脸笑的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土包子！就你不懂！”
盛野睨他一眼。
沈年脸上的笑登时收敛了起来，倏然转移了话题：“哪个，阿南你接着说。”
江南扯了扯嘴角，一包一包拿起和他讲：“每一种长度不一样，白天和晚上用的也不一样。”
“一般周期在七天，第一天建议用240和270，第二天第三天290和320，第四天第五天240和270，最后两天可以用这个小的。”
“晚上的话用380和420，这种长一点的女孩子用晚上睡觉安稳放心，或者用这种直接穿的，牌子的话要用好的，不能瞎用，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看日期。”
盛野一句句记在手机上，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神色认真地说：“还有没有别的要注意的。”
沈年忍不住小嘴开始叭叭：“少吃辣，不能喝冷的，不能吃冰的，不能跑步，不能着凉，不能碰凉水，不能喝酒，不能熬夜，不能吃螃蟹，不能——”
盛野咬着牙：“给劳资说慢点。”
沈年一哽，重新放慢语速一字一顿慢慢说。
东西选好后四人出了商场，江南刚准备伸手拦车，盛野出声：“我还要买东西，你们——”
“我们陪你！”
三人齐声打断：“只要兄弟有需要，必为你两肋插刀！”
盛野：“………”
刚准备开口，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夏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早自习马上要结束了。
盛野边回消息，边漫不经心得给三人说：“再去趟药房。”
“ojbk。”
“Go。”
“Let’s go 。”
…………
从药房出来，四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张叔匆匆开来的车。
因盛野的举动，沈年犹疑地问：“阿野，这些都是给夏至买的？”
“嗯。”
沈年表情凝滞了一瞬，起身审视他片刻，眉头拧起：“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些？还有这眼药水，冰敷……这她也用不着啊。”
盛野抬眼看向窗外，脑袋里浮现一张小脸，要说为什么买这些，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可能是那一句“我那两天不方便。”
亦是早上她一双哭红的眼睛微微泛肿。
又或者是上晚自习时，她两条腿上被咬蚊子的体无完肤。
…………
狭窄的车厢只剩下呼吸声。
三人透过车窗观察着盛野的神色，互相递了个眼神：
阿野彻彻底底的栽了。
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十分钟，盛野拎着一袋买回来的东西直接放在夏至怀里。
夏至下意识接住，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抬眼看着那双深邃透亮的黑眸。
“这些是什么？”
盛野托着下巴，手搭在课桌上，轻敲了两下，随意地说：“上次给你买的防蚊贴和手环不是用完了吗，驱蚊器晚上打开放脚边。”
“这里头有冰敷和眼药水，眼睛不是不舒服吗。”
其他私人物品被盛野分开装在另一个袋子，他一进来就放进自己桌肚里。
想着小姑娘目前也没不舒服，现在直接给她，估计还会不好意思，放在她桌肚里别人看见了，虽没什么大不了，但小姑娘的脸皮薄，这个年纪的有些男孩子又年轻鲁莽，说出口的话也不太好听。
思来想去，盛野就放自己课桌里，至少没人敢说。
自己一个大男人，更不在乎异样的眼光和出格的讨论。
夏至眼眶一热，垂着眸吸了吸鼻子，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
第一反应是想哭。
第二反应是想收下，可她怕自己承受不起这独一份的好。
盛野的出现，让她觉得苦难的日子是有尽头的。
可是，他能陪自己多久呢，亲生父母都毫无顾虑丢弃她。
更何况是身边这个人呢。
夏至就像两个极端，拼命克制爆发的心动，从自我保护的蚌壳里伸出脑袋，一旦遇见危险立马躲藏起来。
她怕。
她不敢再轻易做出尝试。
夏至攥紧手，指节用力过度导致泛白。
她想把袋子还给他。
坐在一旁的盛野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别想着不要还给我，你不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收。”
小姑娘垂着脑袋瓜子，看不清小脸，那截低垂着的脖颈白到晃眼。
盛野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语调温柔却又力量：“我做这些不是让你眼睛吐珍珠的。”
“想还就记账，以后有的是机会销账。”
江南坐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什么。
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复杂极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嘴里塞了口便便，还不能吐出来。
———
本着尊敬运动会的态度，下午放学吃完饭后，高三的准备高考，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都集合在操场上，训练的训练，看帅哥的看帅哥，八卦的八卦。
“再拥挤的人群，只要有一位美女在里面，都是一眼能看到的。”
“再挤满的人群，只要有一位帅哥在里面，都是一眼能看到的。”
“他们俩就是这么明显！！！”
话题中心的两人，一个正在练习扔铅球的动作，一个正在旁边双手抱胸看着。
“这两人站一起，好像有cp牛逼证。”
“先磕为敬啊。”
“不是，他们离得好远，是在避嫌吗？为什么不亲嘴，孩子哭了………”
“…………”
另一边。
盛野一下课就去器材室借了一个铅球出来：“握球的手手指自然分开，放松把球包住，大拇指和小指支撑在球两侧。”
夏至点点头，按照他说的话把球规范拿好，刚准备说话，一道闪光灯刺到眼睛。
盛野注意到眼神追踪过去，入目的是一张没有印象的脸，那人惊慌失措的收好手机低下头。
夏至跟着看过去，沉默两秒后说：“我摆的姿势准确吗？是这样吗？”
盛野收回视线盯着小姑娘的手，点点小一个，球比她的手还大一圈，他拧着眉头：“对，握好球后，身体左侧对头至方向，两脚左右开立，比肩稍宽，左脚和右脚脚弓在一条直线上，上体向右倾斜扭转重心落在右腿上。”
夏至很聪明，因为学过散打，动作要领也领悟的很快，她没一会就摆好姿势。
盛野越看眉毛就皱的越紧，上前一步伸出手护在她腰侧手臂处。
看到这一幕女孩们立刻尖叫了起来。
“我特么！！！磕到了！”
“我勒个亲娘！！！救心丸！救心丸！”
太阳已经落了，夏日的傍晚，蝉鸣的叫声穿过暮霭，围着夕阳盘旋。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裤，扣子端正地系到最上面，碎发垂落下来硬硬戳着眉骨，衬衫长裤衬得他身形颀长。
少女同样的上衣，黑色短裙，裙下的腿纤细白皙，晚风拂起少女的裙摆。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落日余晖，晚霞映照着两人的背影，莫名混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缱绻。
围观的学生看着，都莫名安静了起来。
操场人很多，两人并未发觉。
盛野专注的眼神看着她：“推球时右脚迅速用力蹬地，脚跟提起，右膝内转，右宽前送，使上体向左侧抬起，以左肩为轴，身体转向头至方向，挺胸抬头，右肩用力向前送。”
“试一次，动作不要太刻意太用劲，会伤着。”
夏至点点头：“好。”
她摆好姿势，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扔。
“啪！”
球稳稳落地。
“不错，”盛野勾着嘴角，语气夹着一丝骄傲自豪：“小猫的脑袋很聪明。”
夏至一噎，干巴巴地说：“不会夸可以不夸。”
盛野头微偏，歪着脑袋，声音里带着股宠溺：“夏好好真棒。”
他说这声‘夏好好’的时候嗓音磁性又蛊惑。
夏至僵愣住，耳后的发落在颊边挡住了她小半张脸。
就这张脸，不说话都他妈有迷惑性，又乖又可爱的，换谁谁都受了了。
盯着她那眼睛，盛野半晌偏开头笑了声：“夏好好，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要收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