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3佛道魔
“是不是魔真的那么重要吗？便是那些人称我为魔又如何？我比他们都强大，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如果我比他们都弱小，那么，才是要抱怨为什么是魔的时候，余帘，抱怨，怨恨，这些情绪，本就是弱者的依托，当你自身强大的时候，是不是魔，其他人说了不算，你是什么人，只有你自己才说了算！”
余帘低头不语，她或许很清楚这道理，但仅仅因为理念不合，便被西陵标上魔宗的标签，并因此失去了幼时所有的亲人朋友，这种事情是她无法释怀的，
当年柯浩然单剑灭魔宗，余帘并不恨他，
一方面是因为柯浩然很强，而魔宗信奉的便是强者，既然伱强，那么，我输便是理所应当，
另一方面，真正灭了魔宗的其实是西陵，柯浩然当年不过是将山门中的那些魔宗强者杀死，而魔宗的根基从来都不是强者，不是那些长老，而是散布在荒人中的弟子，是荒人这个种族，而一直跟在柯浩然身后的西陵骑兵，借着柯浩然灭掉魔宗几乎全部强者的时机，大肆捕杀荒人，算是彻底断了魔宗的根基，也让余帘动用力量，触发了二十三年蝉的特点，成为了如今的样子。
所以，说到底，余帘恨的是西陵，无法释怀的依旧是西陵，
看着沉默不语的余帘，苏青白稍微动了一下大脑，便明白了过来，长叹一声，也不再劝这个师侄，
他很清楚，夫子让余帘抄书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余帘静心，从自己的执念中走出来，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的掌握二十三年蝉的真谛。
西方有蝉，生于干旱之时，匿于泥间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雪水至，方始苏醒，于泥水间洗澡，于寒风间晾翅，震而飞碎虚空。
可以说魔宗的二十三年蝉这门功法十分强大，不仅可以做到金蝉脱壳，摆脱原本的身躯，做到另类的重生，大成之后，还可以一跃进入天魔境，所化的蝉翼更是可以隔绝空间，让昊天神辉无法穿透其中，
一旦余帘真的产生了执念，并且无法放下，便无法掌握二十三年蝉，而是被二十三年蝉掌握，故此，这丫头被夫子安排，在书院抄了二十多年的书。
另一边，莲生继续说着他的理念，
“我曾习的三宗之法，佛道魔三宗贯通其中，想明白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道魔相通，便入神道！数十年来我苦思道魔之别，以道法于身外束一世界，以魔功于身内树一世界，终于发现了某种可能性，所得便是这八个字！
世间万物都可以用来怡人也可以用来杀人，而万物无罪，唯人类乃万物之灵，赋予万物灵魂和用途，所以罪之一字只可适用于人。道魔之别在于方法在于路径，便有如世间万物，岂可妄加罪之？能罪的依然只是人。”
柯悦儿眉头紧皱，
“佛宗禅音？莲生，你依旧不老实，想要引诱我认同你的想法，然后伺机吞噬我的血肉？”
莲生怔了一下，苦笑一声，
“果然，你知道，不过，我很好奇，这世间知道我修成饕餮的，依然都葬身于此，便是柯疯子，也只是有所怀疑，你是如何确定的？”
“当年，瓦山之乱时，我便察觉到了不对，立即通知师兄，然后闯上了瓦山，和当时的莲生交过手，虽然一触即散，但也让我察觉到了一些问题，莲生当时的年纪和师兄差不多，就算他的天赋再强大，境界可以得到提升，但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念力，那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了。”
书院后山上，苏青白淡淡的说着，
红鱼有些疑惑，
“老师，宁缺的念力储备也远超常人啊。”
苏青白点头，
“确实如此，但那是因为宁缺自幼便在不断的冥想所致，事实上，当时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那时莲生的念力之庞大，远远不是时间能够带来的，而且，那念力繁杂沉重，显然不是一个人所能修得的，所以，一定是莲生掌握了某种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获得念力的手段，
巧合的是，书院的典籍中不乏千年以前的记载，让我找到了一门魔宗失传已久的功法，饕餮！”
事实上，是因为苏青白看过原着，知道莲生修习了饕餮功法，不仅莲生，原着中的宁缺也修习了这门功法，观主陈某和后来的隆庆也修习了改自饕餮的灰眼功法，
从结果倒推过程，远远要比知道线索，寻找结果要简单的多。
对于莲生的问题，柯悦儿也给出了答案，同样是苏青白所说的这一套，而这，也让莲生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显得很是落寞，
“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败给了那个小子，先后败于他和柯疯子这对师兄弟，着实可笑，与他们二人生于同一个时代，真是可悲啊!”
莲生看着这间幽暗房里的环境，感受着这里稀薄到近乎没有一般的天地元气，语气也变的温和怜悯，
“以青石为篱，以剑痕为栅，柯浩然亲手布下的这座樊笼，将我困在这里数十年，也让我在这种绝境下苦苦求生数十年！山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以为我逃脱的机会终于到了，却没想到，来的会是那个疯子的后代，偏偏，还是那个十分了解我的小子的弟子，让我一切的谋划都化为泡影！
我这一生扮演的角色太多，到最后甚至我自己都险些忘了自己是谁，神殿的大神官，佛宗的山门护法，魔宗的大祭者，我拥有的身份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被人称为莲生，我是莲生三十二，瓣瓣各不同，却不知为何世人总要以一瓣之美忖全莲之形？我要成佛便成佛，要成魔便成魔。”
话音落下，莲生周围的尸骨开始剧烈颤动，穿身而过的铁链也哗哗作响，
枯坐数十年，莲生不曾放弃过半分，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冥想，积攒念力，便是有着樊笼大阵的隔绝，无法接触天地元气，缺衣少食，不停地消磨着他的血肉和精神，还是让他的识海中保留了一部分念力，
而此时，在明白无法算计柯悦儿，让她为自己贡献血肉后，莲生选择了放手一搏，将仅有的念力散布了出来。
一眼望去，竟然将柯悦儿压在地上，阻隔了她体内浩然气的流转，但也仅此而已，
莲生自嘲一声，
“一眼望去，你不过知命巅峰，却仅仅只能控制片刻，我用了数十年时间才凝了这么点可怜的念力，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我现在是真的太弱了。
数十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煎熬，我随时可能死去，所以我必须吃些东西。可，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吃的东西了，便是这些尸骨上的血肉，也是许多年前被我消耗干净，用来补充我那少的可怜的血肉，本想着，从你身上获得些许血肉，恢复自身，以此来突破柯疯子这道禁制，如今，却是可惜了。
可惜，你也杀不死我！”
柯悦儿终于从莲生的念力压力下挣脱开来，站起身，手中长剑再一次指向莲生的面门，
“我为何杀不死你？我修浩然气，体内气息自称一体，早已摆脱天地元气的限制，便是樊笼之内，尚有一战之力，而你，枯骨一座，念力依然耗尽，自身亏损之下，便是此时可以冥想也无法积攒念力，更何况，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冥想，便是你此时有念力，这里毫无天地元气，你佛道的手段都无法使用，仅凭魔宗手段，你这幅随时都会散架的身躯，哪里是我的对手？”
莲生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柯疯子绝对想不到，他用来囚禁我的牢笼，最终却成为了保护我的屏障！这樊笼大阵不仅隔绝了天地元气，也让我有了利用这大阵的机会，在你说出你的身份，并对着我拔剑的那一刻，我便清楚，自己很难诱惑到你了，而以你的修为，一旦我的念力耗尽，便再没机会存活，所以，我对你的疑问，知无不言，甚至主动说些当年的事情，说些我的理念，目的便是让我有时间去沟通这阵法，
这座樊笼虽然是囚禁我的，无论如何沟通都无法让我挣脱其中，但，放下这一点，这座樊笼也可以作为保护我的屏障，让你的攻击无法穿透其中，所以，你杀不死我！就这样离去吧，因为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
柯悦儿一脸的不相信，手中长剑对着面前的莲生就挥了出去，
浩然气贯穿其中，使得铁剑上泛起了银白色的寒芒，一道强大的剑气轰然而出，斩向了莲生的头颅，
但就如莲生所说，当剑气落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一道同根同源的浩然气组成的屏障赫然出现在那里，保下了莲生！
莲生做过神殿裁决神座，自然也看过裁决司的典籍，学习过樊笼大阵的使用，因此，柯浩然留下的樊笼大阵，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也可以被他调动，成为一柄十分好用的武器。
“你是解不开这座阵的，如今这里，只有恢复实力的我自己才能破开这道樊笼，而我想要恢复力量，便要吃掉你，或是其他人。所以，还是那句话，退去吧，苏青白那小子没有自己过来，想来，便是不在意我是否还活着，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再此与我拼命！”
柯悦儿皱眉，
“我不相信会破不开这座阵！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便应该由我继承，属于我的东西，我想要它开，它便应该开！”
莲生嘲讽一笑，
“这世间能破开轲疯子亲手所设樊笼的，除了我便只有那廖廖数人，然而其中许多都已经故去，便是不曾故去的，也都知晓当年的故事，知晓我的秘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他们绝对不会选择救我，而是不惜让半个世界陪我毁灭殉葬，也要杀死我然后挫骨扬灰。
所以，我从来都不渴求其他人来解开这座阵，至于你说的这些话，过于狂妄了，这座阵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解开，我就不会被困在这里数十年，而神殿的裁决司也不会将这座阵作为他们的底牌了。”
柯悦儿摇头，
“不，你之前说的很对，老师一直都知道你还活着，而且他也有能力破开这座阵，却一直不曾来杀死你，所以，他并不在意你是否活着，但他还是让我来了，目的自然也不会是让我来杀死你，那么，莲生，大师，您觉得老师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莲生一愣，想到了某种不可能的可能，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苏青白他竟然觉得你可以接受柯疯子留下的这些东西？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多的结果很难成功？便是成功了，你也将不被世人所容！”
柯悦儿提醒莲生，
“大师，你不要忘了，我本就修习了浩然气，在西陵眼中早就入魔，父亲留下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哪里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至于失败？老师的安排从未失败过，便是这些年来，针对西陵的那些布局，也进展的十分顺利，更何况这不过是女儿继承父亲留下衣钵而已，哪里会失败？”
莲生苦笑，
“苏青白啊，苏青白，你为什么要修道呢？如果你肯入魔，我何至于此？”
当年柯浩然先与莲生相识，然后才入的书院，而莲生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回归魔宗，
而柯浩然与莲生再一次相遇，已经是莲生从悬空离开后，当时，苏青白就在他的身边，那时，他便看出了苏青白那强大的天赋，以及被天所不容的力量，也随即判断出，只要苏青白肯入魔，定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走到天魔，甚至不朽，乃至更高，拥有与天一战的力量，
于是，便安排魔宗的一位投靠他的长老按照找到苏青白，询问是否愿意入魔，并许诺，只要苏青白愿意加入魔宗，便是下一任魔宗宗主，要知道，那时林雾还不曾拜师学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