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亦无色，善恶亦无报。
善恶有报，有时候这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对于方为笑的所问的善恶是否有报，蕴星河只是轻笑而已。
于天道而言，无善恶，亦没有什么善恶有报的说法，有的只有因果报应，有善恶的只是天道化身而非天道。
世间所有报应，皆来自于因果，狂妄者终会遇见强大者，懦弱者终会遇见欺压者，善良者终会遇见邪恶者……
世间此等，皆来自以行之事。
而非善恶，此为至深之因果。
正所谓……
世间善恶皆来自人性所染，正如天道选择成为至圣天道和黑暗天道的划分。
生命历史自始之时，便是对于天道的染色，而当道德二字出现之时便是有了真正划分，此乃人类于天道之意义，世间之人所行之事，乃是为世界染色。
吾辈通透者，方明青天白日之景。
世间困苦者，方侵玄白青色之脉。
正如为什么联盟会有至圣天道出现，正是联盟在面对无数人时所爆发的光彩，此番世界之景，此界希望之像，皆不由天产生，而是来自无数牺牲者，述古莜今，鲜血染就，这也是为何天道初始复苏之时，对于联盟的那般偏爱。
世间从无没有缘由之事，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光明不一定会衍生希望？但希望必会诞生光明。
联盟以不屈和希望将天道唤醒，那么天道必然不屈，此为因果之循环。
修行之悟正在于此，得者自知，知者自得。
似是有所感觉，蕴星河在宇宙之中观遍世界，其上下沉浮不动，未见之物，不可自得。
似天地广阔，宇宙幽深，心起一时，宇宙通透，心暗之时，晦墨未明。
掌中幽静是天地，宇宙不过一手间。
其身旁悬浮，莫若宇宙之景，掌灭未名，其缘根散。
看着这一幕，蕴星河心有所思，也终于将他原本的计划补上了最后一点。
于是他打开终端，把最后这点计划与白灼夜说了起来。
光幕内的白灼夜听完蕴星河说的话，只是默默的竖起来大拇指。
“不得不说你这计划真的绝了，也完全将我所想做的事贯彻了起来，但你真的想好了吗？”白灼夜这样问道。
蕴星河摸了摸下巴，只是笑了笑。
“道所弗矣，事所天成。”
闻言白灼夜也笑了笑。
“那就这样决定好了。”
“当然。”
随着光幕消失，蕴星河看着远处，宇宙与宇宙，宇宙外仍有宇宙，其多其杂，莫不如苦海浮沉，未得超脱路，便难以入此。
人常道人海沉浮，求其解脱。
但人海沉浮，世人皆是如此，你也不过是人海中的一员有何特殊，你求其脱离，但向下看去，人头攒动，莫不如地狱。
世间真有地狱吗？
超脱真为超脱吗？
地狱，人间，天堂，神界。
其根本并没有什么差别。
人间有天堂，不为外人赏，天堂有地狱，不为外人知。
这样有何区别，不管在何处皆是如此，只有自己的前进，文明的进展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我心所在，即为超脱，此为身化万物法的根源所在，身化万物法，不管何人，不问天赋，不论智慧，不看种族。
只看自己，只看心，只看自己所行之路。
这就是身化万物法。
而刚刚关于蕴星河所说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魔族与旧贵族只是他以身为饵的目标，但他始终感觉缺了点东西，但终于在这一刻他想明白了。
手中数据流跳动，一段话语传入道源经内。
那是关于刚刚善恶与天道的论述，蕴星河将其命名为了道源经内的一个篇章，其名为衍天论。
虽然蕴星河留下和创造了很多功法，但道源经才是其精心之作，对于万物而言身化万物法才是能类比九阶的贡献。
而在天衍论的最后结尾他留下了一段话。
其大意为，如果将天道比作一个国家，一个联盟会如何。
正如当时谭嗣同所说的话一样。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
蕴星河撑着脑袋想着，最后的结语变做了流血的意义。
对于人们来说，关于这句话的解释有很多，但蕴星河却觉得还有一个意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国家有着耻辱，有着素餐尸位之辈和黑暗时，那他愿意以自身鲜血洗去，洗去耻辱和黑暗，洗去所有不堪，洗去污秽和淤泥，洗至中国再次富强，可他知道他一人的流血不够，但他愿意做第一人。
对于蕴星河来说，生于如此国度何其有幸，生于如此时代更是有幸，如此，世间一切皆为尘土，不足一丝尘埃。
此谓有所为之事，当行此道。
…………
随着蕴星河的离开，方为笑感慨万千，虽心有迷蒙，但雾气终会消散。
而关于复仇的终笔也即将落下，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
人们都喜欢反差感，喜欢那种参与其中的代入感，隔着恒远距离的抱团感。
如此那将是一场狂欢，所以其中是什么不重要，有就行了。
因此方为笑才说要给这个世界一点红色震撼。
至于为何。
无他，他是中国人而已。
至于人们所讨论的东西，明不明白不重要，正如荣誉一样，因为人心中有所依靠，仅此而已。
世界给予和平和公正，所以这就是红色所在。
他们是此的践行人，至于是否有过错。
世人谁不会犯错，至于其他，不过是身份强加的放大而已。
一个人不能代表一个国家，也就不能代表一种思想。
但人心所在，道德所至，便是恒长。
以知晓不能做到之事为做到，此为勇。
勇非智，亦非强，其非善恶。
此为自身意志的体现。
所以当人们高歌，却不给予迷惑，这就是公正。
当人们欢聚却不给予诱导，这就是平等。
此后有谁能做到，便是时代的引领之人。
方为笑不知道以后会是谁，但现在，他来了。
并非带着理想。
而是现实，此后这处世界的历史会如何评价他，他不在乎。
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差，所以也就不会有比现在更好。
但这些对于龙裔来说却不是如此，而巡游龙城所在，四大家族与其余龙裔在此聚首。
而此刻空气一阵沉默，因为他们深刻的明白，他们与方为笑之间完全不同，与世人而言，他们就像是久落的尘埃，只有清除掉才能让人入住。
为首之人面色不一，而妃莉娅则在尾座，毕竟她现在的实力也算不可小觑，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也算是一种助力。
可战争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熟悉，龙裔们只擅长战斗，因为他们在不断夺取，可战争却不是这样，那是政治的延伸，而非私欲的扩展。
虽然超凡生物的学习能力很强，但很可惜的是，他们的对手也是超凡生命。
至于对上科技造物则更加不可力敌，与科技而言，战争是其最容易学会的东西，因为这代表了这两种文明的不同。
哪怕是龙裔这种在旁人看来扭曲的社会，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也是一种文明。
所以此刻的聚首似乎显得有些滑稽，因为他们无从谈起。
但方为笑的威胁却日渐严重，甚至迫使他们丢掉了大量的领土。
“如何？各位给个建议吧。”
角落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一道声音，龙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茫然无措。
对此妃莉娅只是轻轻撇了撇嘴，似是有些嘲笑的意味。
因为妃莉娅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同，她了解方为笑，而且也更明白何为战争与现代社会。
因为在这处世界龙裔高高在上，所以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挑战者，因此何谈战争，只不过是像街角斗殴的混混一般，还被“大人”管束。
如今他们的“大人”不在，面对此前从未有过的挑战，他们显得有些慌乱，而且……
妃莉娅往椅子的靠背躺去，接着双手环胸挤出一抹诱惑的弧度，而且面前这些所谓龙裔的高层，又有几人是凭借自己的实力。
能坐到这里的，有几人是其族内的真正掌权者，让他们来商讨一套可行的计划，无异于异想天开。
看着这会议如潦草般的结尾，妃莉娅露出一抹美妙的弧度，他有办法对付方为笑，这是她的自信，但她不会这么做，到时，日后相见，她想方为笑定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她有能力将其覆灭，但她没有，这就是她的自信，也是她自觉对于方为笑的赎罪。
至于最开始的以西结，如今近乎沦落为所有龙裔的笑柄，成为其他龙裔用来教育后人的反面教材，这与先前所有龙裔的夸奖相比，形成了一种极大的落差。
甚至于用天堂到地狱都无法来形容他此刻的痛苦，这几乎将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全部否定，而对于他人的嘲笑甚至都让他无法反驳，反而还会成为他的一种无法发泄的怒火。
他还活着，他亲手杀了龙裔，他如何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他不过是方为笑脚边卑躬屈膝的一条狗而已。
人们只看功成，却从不看他经历过什么，也从不在乎这些。
而当他的父母也这样谈论时，眼神中也流露出那种认同时，以西结这才知道，属于方为笑的复仇一直都没有结束，而是才进入高潮。
对于父母的眼神，他可以是不满，失望，甚至是厌恶和鄙夷，但却唯独不能是认同。
以西结想要呐喊，想要辩解，想要父母明白他事出有因。
但唯独是认同，让他在无所依。
而他在心中不断呐喊，愤怒和痛苦不断翻涌，他想要去发泄，想要去辩解，但最后却被话语击败。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明明就不对。
为什么没人理解我！！
方为笑发出怒吼，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随之出现，接着混合着泪水翻滚落下。
此情此悲，此痛此苦，此冤此屈，再难复言。
而以西结看着方为笑的分身哪怕经过他面前也从不给予一丝眼神时，更是将他心中最后那点自尊完全压碎。
“方为笑你真是一个恶魔！”
这时千幻分身停步，转身看着以西结，无喜无悲。
“恶魔？不错，于你而言我的确是。”
“只不过他们更喜欢称我为魔王，我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千幻魔王，听听，这是何等夸赞和抹黑。”
千幻分身就那样看着他，最后抬眼转身离去，似乎对于他，在无一丝兴趣。
“只不过事实却不是如此，你远比我更懂不是吗？”
对于以西结的态度，千幻分身甚至没有给予一点嘲讽，哪怕一点。
是挫败吗？
以西结呆呆的看着天空，双眼空洞。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更不想明白。
他想要死亡，想要解脱。
可这时眼前画面浮动，那是死于他手的人，那些被他欺凌，虐杀，羞辱的所有生命，都出现在他眼中。
他那时是何等的笑容，何等的可怖。
如今视角转换，他居然无法承受。
千年炼心，此刻尽化乌有。
死亡可怖，他竟在无一丝勇气。
失去所有，苟活于世，甚至在无一点反抗之心。
他清醒沉沦，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活着，无法接受自己。
死亡，无法逃避自己。
甚至还会有人为他可怜。
这是何等的讽刺。
…………
三月有余，战争前线。
双方汇于边野，其交战双方不下于亿万生命，方为笑这时飞身前往最前处，而面前则是一位领头的龙裔。
“方为笑你为了如今的局面，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旁人说你是为了众生，我看分明是为了利益。”
“为了你的私欲。”
“你可敢承认否？”
方为笑仅是一笑。
“不择手段？”
“自然，不是吗？”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万族喧闹不息，随着他的所作所为被龙裔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万族开始质疑，并开始质问于他。
方为笑感受到世人对他评价不由得笑了笑。
至于反驳或者解释？
没有必要，十年过去，百年过去，千年万年过去，还重要吗？
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了。
而且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并奉他为领袖，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利益。
所以这就更不重要了，于历史而言，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后面历史的过渡，就像盛世与乱世一样，旁人也不会过多在意，此后评价随人而已，他不甚在意。
世人若惋惜于他，若敬佩于他，若宣扬于他，若鄙夷于他，又如何。
世间言语欲加于我焉，可又与我何关。
方为笑深知这一切，这只不过是标签，权威有权威的标签，专家有专家的标签，连心理和社会学也都是在给人添加标签，将其划分为某一类人，可那是别人给你的标签，而非你自己。
若你相信，那么就会成为这类人。
这就是世俗，人不是不能做世俗人，而是不能成为世俗，否则难以解脱，难以超脱。
世间若有不知事，不问天地只问心。
而魔王的名头也从来不是一种身份和评价，而是他真的如同恶魔般行事。
至于不择手段那当然是。
世间万物所行皆有代价，正如万物都会寂灭。
若是想要行至光明之处，就必定要深入最为黑暗之时。
黎明前夕，黑暗浓重，光明与黑线形成了一道分割线，而光明最亮之时又会连接黑暗，这便是历劫，过程，代价。
方为笑张开手掌，喃喃自语。
“若世间还不够黑暗，那我就用此身染就。”
“直到亲手浮出白沫。”
耳边喧嚣不停，方为笑露出笑容。
“世界黑白混色，为我奏响狂歌。”
倾此七尺身，斩尽世间恶。
不为恶，怎能除恶。
不为善，怎能扬善。
可恶人能做善事，好人亦能做恶事。
此乃法理所在，顺从法理而行，即为顺天行事。
世间之人向来卖身于人，跪于利益或是权利。
并认为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世间最大的买卖，并不是如此。
而是卖身于天，天所行事，即为我行。
同样是当狗，那么天才是最大的卖家。
而现在方为笑终于明白了蕴星河当时的言外之意。
此刻，方为笑以恶制恶，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天道无情，人当三思。
事所成就，不过表一。
此为身合。亦为心合。
至于心，至于身，人类已有答案，知行合一。
当天边血色染尽，方为笑脱下血衣，擒起长刀矗立在无尽尸体之上，而随着他慢慢坐下，仿佛由无数尸骸为他堆叠成一道王座。
其上旌旗飘动，尽染鲜红，一人一刀一旗，身下尸骨铺地，鲜血成河。
而这时跟随着他的人居然无一人敢往前。
对此，方为笑回以一笑，不以为意。
可这时一道巨龙突然撕破空间出现在天空，随后展翅间遮蔽大半天空。
远处看去它仿佛洁白如玉，泛着光泽，但细看之时却发现那是白骨磊磊。
巨龙眼中魂火跳动，正是尸骸巨龙。
随着它的法阵展开，地上那些原本被杀死的尸体开始复苏，接着剥去血肉化作骷髅。
骨头的碰撞声混合着咔嚓声不断响起，接着满山遍野的骷髅燃烧着魂火向方为笑冲来。
但生前不是对手，死后又怎么能是对手，哪怕他们被献祭血肉强化也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亡灵会是骷髅的原因，因为血肉被献祭成为了力量，也成为了天空中那只尸骸巨龙的力量。
或者说龙裔，一位强大的龙裔。
方为笑擎着笑消灭着亡灵骷髅，果然世界上没有愚蠢的生命。
既然战争打不过，那么亡灵如何，它们不需要战术，也不需要指挥，甚至不需要休息和补给这些。
只需要数量，只要数量足够，那么它们就能埋葬诸天。
而在空中看着的蕴星河，真想造一群虫族去试试看到底谁更厉害，但这也只不过是玩心罢了。
随着亡灵骷髅不断被杀死重组，其中的力量也不断被抽离融入尸骸巨龙体内。
这时方为笑才无奈的揉了揉手道：
“看来真的拿出点真正的实力了。”
随着他招手握下，天空雷云滚动，化作十方惊雷落下。
“亡雷刹。”
联盟功法奇多，这不过其中之一。
随着惊雷落地，对于这些背阴之物可谓是真正天敌，连带着空中那只尸骸巨龙都开始被劈的浑身颤抖。
但这一战是龙裔凝聚所有力量的最后一战，所以尸骸巨龙并非这般能随意杀死，而是发出一道怒吼后向方为笑冲去。
凝聚战场近乎三亿生命的力量，尸骸巨龙即将触摸到一阶的门槛。
甚至单从力量而言，尸骸巨龙对比方为笑还犹有胜之。
但不入九阶终为蝼蚁。
仅仅只是超凡之力，便可轻易改写现实，因为这代表着无限可能。
借用超凡之力，不断补全自身，不断“进化”，直到达到极限，触摸完美。
这就是超脱阶以下最普遍的升阶方式。
尸骸巨龙仅一个展翅间就跨越百里出现在方为笑头顶，接着就是魂火龙息落下。
此火伤于灵魂，这也是龙裔对于方为笑那无解肉体的对策，他们相信肉体如此强悍，那么精神和灵魂必定是弱点。
但……
方为笑擎着笑，站在魂火之中，毫无反应。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不是站在同一水平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