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平。小打小闹的战役打过几场了。”
“这对南下避疫，倒也是个助力。”
“还有几位大臣建议趁机迁都的。”
“长安的地理位置的确偏西，一旦漠北发生异动，京都就岌岌可危了。若是选择都城还是中原最好。”
“以前，整个西域都是我高唐领土，将权力中心从汴梁西迁到长安，才能更好的控制整个西部。也是后辈不争气，丢了漠南不说漠北也丢了。这才导致京都的优势都变为了劣势。”
“若是我们占据长安为大本营，一旦与北狄开战，可不是李旭正好脱身，我们自己腹背受敌？”
“你这话不假。可是不找一座城池做为长久的兵力与后方支持，我们又如何与李旭硬碰硬？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李旭不放弃长安，难道与北狄开战，我们就能袖手旁观了？能够上战场的不还是我？也就是一个是为自己打江山，一个是为他人守天下罢了。”
“与北狄一战当真是避无可避了。”白归一说着也有些忧心如焚。
“走一步看一步。眼下，你还是头疼萧时和一事为好。”
“话说回来，李旭若是南下避疫会去哪里？汴梁？”
“洛阳。那里的太平山上有行宫。”
“北邙山？那里可是风水宝地。”夜白归一又问，“你可还有他事？若没有，我先去了。晚上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前去一趟萧府。”
“这么心急？”
“长安也等不起了。多等一天就要多死几千性命。”
一刻钟以后，白归一回了怀星居。果然说到做到，立刻就写了拜帖前去萧府拜见。
只是萧时和并未露面，府门下人言说主人前往高唐台议事未归，连人都没请进门。白归一自然知道自己此行多半要吃闭门羹，也不气馁。于是将拜帖递了，留言明日仍旧前来拜见，这才去了。
他回了兰亭。将兰重楼研究瘟疫的成果与心得抄录一份，并且就眼下长安的现状写了十条补救措施，装进信封，次日一早一路掩人耳目，将东西连同拜帖亲自送到了萧府。
他一早就知道这萧时和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准备好了一场硬战。可是，他又不敢多等，毕竟长安的百姓消耗不起。
于是，前来萧府就成了家常便饭，一日三餐，都来点卯报到。
苏星河找人一事也是不顺。这日傍晚，来到兰亭就坐着，一言不发。
后来明卓回来了。苏星河问，“今日可有进展？”
“倒是也有两个姿容不俗的。只是侵染欢场多年，一看就是风月场老手。去对付那位九五之尊一下子就露馅了。再说去的又是春风会，个个都是才子佳人，那两个认字都是个难题，宫主大人觉得能够到达春风会的门槛？”
“你再想办法。偌大长安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人来？”
“绝世容颜、倾国之姿，又要风采不俗、文墨俱佳。这般金贵的人物哪里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都是高门大户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公子。您让我去妓院找，可真是为难属下了。”
“那你说，哪里去找？”
“要说，属下也见过这般人物。”
“哪个？”
“白檀香，白小公子。”
苏星河抬眼看他，眼风极冷。
明卓心惊肉跳，“属下可是说错话了？”
“换一个。”
“郡马爷？”
“再换。”
“那实在不行，不如宫主大人您就——”
苏星河拿茶盏丢他，明卓眼明手快接了。硬着头皮开口，“这春风会就在五日后，要不那两个人属下先找人调教着？”
兰重火原本一直在写药方，听到这里终于出声，“不是在找龙鳞的下落吗？又关春风会何事？”
“龙鳞的下落找到了。”
“在哪里？”
“巫山殿。”
“帝王寝宫是龙潭虎穴。你可是在寻能够进去的人？”
明卓道，“除了侍寝之人无人得进。而且，侍寝之人要经过三道严格的检查才能进去。”
“哪三道？”
“第一道，手上佩戴锁灵环，身无兵刃。就是发簪、发带都一概不准上身。
“第二道，沐浴，哪怕指甲里、唇上、口中带着毒药什么的，也都在这一道检查上无可遁形了。
“第三道，三个内监与两位太医轮番上阵，发间与七窍都要检查一番。三道都过了，才能进入巫山殿侍寝。”
苏星河听过更添心烦意乱。
兰重火却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还不大吗？”明卓道，“国师可是下了死令，十日内必须要龙鳞离开李旭手中。”
“国师也要龙鳞？”
苏星河插口，“他说东西任由我处置。”
“所以，你是在为拿到龙鳞的人选上发愁？”兰重火想了想，似乎已经有了计较，“不是我说，普通人未必忠心可靠，真是东窗事发还不什么都不打自招了？”
“也是这话，所以我们宫主大人才发愁发的头发都白了。”
“既然这样，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就是，宫主大人，您看兰二公子都说了——”明卓贼心不死，一直在围着苏星河转圈，看到苏星河阴沉的脸，觉得脖颈一凉，立刻咬住舌头不再说话了。
兰重火笑了，“你们宫主大人做不来这事。你就不担心他发起脾气来，把咱们这位九五之尊从龙床上踹下来？”
“那——”
“我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苏星河道，“你可听清了，是侍寝。”
“文雅一些，叫做侍寝。通俗一点儿，就是陪人睡觉。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这还不懂么？”
苏星河想了又想，最后道，“明日我再来，你还是把问题慎重考虑一下。”
“好。”兰重火仍然在写着药方，头都未抬，“那我就不远送了。”
走出一道街的时候，明卓才开口，“其实这兰二公子当真是最佳人选。宫主大人有所不知，高唐台那位可惦记他多年了。”
“那你刚才当着面怎么绕来绕去？”
“我又不知道他的意思，怎么能当面唐突？”
“所以一直在逼他自己开口？”
“这事外人提了，到底太不厚道。他自己说起，你我总是不落人口舌的。”明卓叹气，“再说鉴于兰宗主眼下的情况，兰二公子也没得选是不是？”
这才是最让苏星河难受的。
若是天无绝人之路，怎么会把兰重火逼迫至此呢？他那人清高傲世，肯定接受不了这般的以身侍人之事。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可是如明卓所言，他没得选。而自己刚才那话到底有些故意说给他听，拿软话逼他的嫌疑了。
次日，苏星河来到兰亭。
兰重火神色如常，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人在西窗下烹茶。
苏星河坐在他对面，“昨日之事，可曾考虑清楚了？”
“不是考虑的事，而是根本没得选。”兰重火拿出一封请柬丢在桌子上，“逼我的又不是你，而是上天。你大可不必为难。”
兰重火这般大度与是非分明让苏星河更觉愧疚，“我已经被苏氏扫地出门，很快也要被兰氏逐出家门了。”
“还有我。若是兄长得知此事，肯定认为有辱门风。所以此事不必告诉任何人。”兰重火苦涩一笑，“再说，总该给我留几分颜面的。”
“也许，我们还有其他路——”
“兄长等不起了。就这样吧。”
苏星河挣扎片刻，心一狠道，“换我去。”
“行啦。你不希望白归一去，难道他就希望你去？你们都已经都是有主的人了，根本不适合做这些事。我又不一样，孤家寡人一个。”
兰重火将茶端给苏星河，“这件事落在谁的身上就是谁。再说又是为了我大哥，我当然要排在第一个。”
气氛无比压抑，压抑得人窒息。
“再说，总还有退路的。”
苏星河抬眼看他。
“闭灵针。”兰重火道，“借侍寝之名，未必行侍寝之实。”
“若是真的……”
“那我认命。”兰重火起身，去端汤药来喝。
“你在喝什么药？”
“八宝雪颜汤。最近容颜太过憔悴，是该好好调理一番。毕竟是去色*诱人的，总该有色诱人的模样。”
“我找得月楼的红姑，给你修整一下。”
“好。”
去得月楼的空隙，苏星河问明卓，“那方面，要找人调教一下吗？”
“大可不必，高唐台那位喜欢青涩一些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刻意。”
“他没有什么不良的癖好吧？”
“喜欢用点儿催情之物。
“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明卓战战兢兢道，“也有。”
“比如呢？”
“比如，宫主大人穿的亵裤是什么颜色的。”
“那你不妨猜一猜。”
明卓老大不乐意道，“总不至于是藕荷色吧，那样也太女人了。”
苏星河脸色变了，他觉得自己想把他的嘴巴缝起来。这家伙越来越没属下的模样了。明明心里清楚，不过是说出来消遣自己罢了。
下午带红姑与两个随从再来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雪莲养容丹，有九花玉蕊散，有玉容丸。林林总总，有十多种。
红姑也有妓院里面秘而不宣的调理人的法宝。不仅修理了眉毛、指甲、双手、睫毛、耳朵、双脚。
就是兰重火整个人都用秘制的药物每日浸泡，然后又用西域而来的玫瑰油通体按摩拿捏一番。
兰重火原本就姿容绝佳，气质脱俗。近一两个月来忙碌不堪，这才无比憔悴。
几日在药物的内在调理与红姑外在的修整下，逐渐恢复生机起来。如同干枯的鲜花得了水源的供养，整个人变得明艳照人起来。
眼波流转间，妩媚风流。一言一笑中，动人心魄。像是九尾狐妖，就想魅惑人间的帝王，从而祸乱天下。
不仅在场中人看得如痴如醉，就是白归一回来都愣了好久，“兰大美人今天是怎么了？”
兰重火笑了笑，“后天要去一次高唐王宫。”
白归一突然窒息，有些回不过神来，“去那里做什么？”
“参加春风会。”
“不查龙鳞一事了吗？”
“正是为了查龙鳞的线索才去的。”
“有进展吗？”
“在太庙。”兰重火问白归一，“你后天晚上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