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按时长大（1）
说沈澜桉不累不苦是不可能的，而他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死撑。沈澜桉知道，他不能带妻女回去，无论目的地是须弥还是皇城都不行。所幸沈澜桉的小姑娘沈澜槐无条件信任他，不问也不闹，心甘情愿随着他。
这些不能让他的小姑娘吃的苦，只有沈澜桉自己知道，他真的迫不得已，真的。
为了生计，沈澜桉只得在小城里支起他最不屑一顾的摸骨看相、察风探水的“江湖骗子”小算命摊子。其实倒也合适，毕竟这样也不算完全避世。
如今世道如此不平，谁人可以独善其身？更何况沈澜桉怎么说也是仙门第一大派须弥第二峰穹灵峰峰主，就算性格再坏但身份使然，于是对苍生的责任感虽不多，但还是有一点的。
自上次有一只妖狐与沈澜桉擦肩而过之时，他最真切地嗅到了那一丝不太平的味道。只是妖族早已被镇压在镇妖塔下，怎么可能再作威作福？
沈澜桉想不通，但是沈澜桉知道那个跟他擦肩而过的影子绝不是错觉。妖狐更像是故意幻化人形、故意跟沈澜桉擦肩而过、故意让沈澜桉以为那是错觉，目的显然是引起沈澜桉的注意让沈澜桉入局。
“仙师？先......先生？我这是命里有什么大劫大难吗？可有破解之法？”
“不是......是骨象有点淡，换你的常用手给我。”
“好......麻烦仙师了啊......”
要不是来客颤巍巍出声提醒了沈澜桉还在工作中，沈澜桉又要陷在莫名其妙的苦恼里抽不出思绪了......
（虽然但是，这位兄台您什么身份啊？能让沈澜桉给你摸骨诶！——来自苍岄的上帝视角的小玩笑一则）
沈澜槐的精神几度在崩溃的边缘，在她无论如何用力折磨自己的胸前，直到雪白的皮肤上血痕遍布，可她还是不下奶。
岄小糯米团吭吭唧唧地呜咽着呜咽着终于饥饿难耐放声痛哭，沈澜槐突然就泄了气捂着脸泪水无声肆虐。
原来成为母亲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啊，可沈澜槐明明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真的承受不住了，有这么几个瞬间她真的好想死掉。
沈澜桉不会让他的小姑娘死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沈澜桉，抱起了哭闹中的岄小糯米团，打开郁离扇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岄小糯米团的小嘴里，制止了饿哭的岄小糯米团的哀嚎。
世界安静下来，出于母爱的本能，沈澜槐在寻死的方案里迅速抽离出来查看她的小宝贝的异常。
沈澜槐从掌心里慌张抬脸的动作，恰好衔接上沈澜桉抱着岄小糯米团欠下身来，沈澜桉顺理成章吻上了沈澜槐苍白的唇。
岄小糯米团是真的饿坏了，咕咚咕咚吸得沈澜桉一根手指苍白失血才作罢。吃饱了的岄小糯米团被沈澜桉轻拍着哄进了梦乡，沈澜槐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抱着膝盖坐在床榻边上，依旧泪眼朦胧被自责又心酸的情绪纠缠。
沈澜桉把怀里睡得安稳了的岄小糯米团放在小摇篮里盖好小被子，转而像抱小孩子一样分开沈澜槐的双腿架上自己的腰，把她托进了自己的胸怀抱了起来。沈澜桉的动作行云流水，沈澜槐被带着走甚至都没来得及“大惊失色”一下。
“辛苦了啊，我的宝贝。”，沈澜桉嘴角的笑意温柔似水淌过沈澜槐的心田。
“哥哥......我......”，沈澜槐泣音堵塞喉咙字句难以连贯，一张绝世的容颜徒留苍白一色，在泪光里破碎熠熠。
“不用这么勉强母乳喂养的，还是要以你的身体为重。”，沈澜桉轻轻啄了啄沈澜槐脸上令他心疼到难以附加的泪珠，“我知道你想给岄儿最好的一切，可如果要以你的健康为代价去交换她的口粮，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我身体恢复了的......”，沈澜槐趴在沈澜桉的肩膀上眼泪还是噼里啪啦往下砸。
“我是说你心理负担太重了阿槐。”，沈澜桉侧过头蹭了蹭沈澜槐的侧脸，“你才是我和岄儿最重要的一切，你要爱惜自己。”
沈澜桉的安慰很奏效，沈澜槐抱着沈澜桉的脖颈，闷在他肩膀上的衣料里呜呜释放着坏情绪。
沈澜槐睡了很久，在午后时分才被扫射进来温度过高的阳光叫醒。
悠悠转醒的沈澜槐目光的第一处落在了摇篮里的岄小糯米团，小糯米团子很省心不哭也不闹，早早醒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摇篮里的小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岄小糯米团接收到了沈澜槐睡醒的讯息，对着母亲张开了藕节一样小胳膊糯叽叽地咿咿呀呀着求抱抱，沈澜槐一颗心瞬间柔软了起来，爬起身子下了床从小摇篮里抱起了岄小糯米团，并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岄小糯米团甜笑声悦耳，把自己小爪子里最喜欢的小玩具一个劲往沈澜槐胸口怼，沈澜槐接到手里岄小糯米团送礼成功笑得更甜了，甜笑声一个劲把沈澜槐往蜜罐里塞。
小孩子对母体的共情能力毋庸置疑，她是最舍不得母亲难受的，懂事得理所当然又不可思议。
桌子上的牛奶和羊奶都分别做好了标签备注。数量还不小的奶水大军，一看就知道是沈澜桉连夜下了山挨家挨户讨来的。
在沈澜槐解了一半的衣服，想再试试能不能挤出奶水来给小宝贝填填小肚子的低头动作中，眼角余光里沈澜槐目光的第二处稳稳落在了桌子上的，岄小糯米团的口粮上。
养育一个孩子可比想象中辛苦多了。当岄小糯米团渐渐长大了一些能坐能立，也可以自己抱着小杯子喝水了，沈澜槐的面相才被一点点填充回血色痕迹，时常头晕目眩的体虚之感慢慢不再光顾，产后抑郁的各种坏情绪也被她的小可爱和大男孩疗愈。
看着乖巧且可爱的女儿，沈澜桉是又欣喜又怅然。难得休息的日子里，沈澜桉就靠在床沿上席地而坐一手托着脑袋撑着床边，一边陪着自己的小糯米团子玩小玩具，一边盯着把小玩具捣鼓来捣鼓去的小糯米团子发呆。
一晃眼两岁了啊......别人家的小朋友都会开口“哭爹喊娘”了，岄小糯米团对她爹还一副“爱答不理”的小傲娇模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瞎捣鼓。
岄小糯米团学习能力很强，沈澜桉教什么她很快就能明白然后模仿或重复，甚至举一反三。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说话。
沈澜桉一边喊岄小糯米团爹爹一边两眼放光无比期待回应，而每当这个时候，岄小糯米团似乎都只是白沈澜桉一眼就自己玩自己的了。岄小糯米团要是被沈澜桉不死心疯狂叫爹爹，小糯米团子还会没好气地“嗯”一声，总之是真的懒得理她爹。
每每这个时候，沈澜槐就被逗笑，笑得前仰后合还肚子疼那种。
沈澜桉好气嗷，又莫得脾气，自己的心肝小宝贝他能怎么办？忍了忍了。小兔崽子你就仗着我宠你嗷！
沈澜槐一度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故意跟她爹爹闹着玩，直到自己亲自下场，小糯米团子心疼阿娘努力学了半天把自己都急哭了，还是吭叽不出来，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沈澜槐好生心疼。
于是刚去厨房给她们娘俩拿了些个小甜糕回来的沈澜桉，被沈澜槐“赌气”又轰了出去，沈澜桉面对反锁的家门一脸懵唧。沈澜槐甚至又打开门抢走了沈澜桉手里的食盒，“哼”了他一声又把门反锁了。沈澜桉莫名其妙又无语凝噎，总之受伤的只有沈澜桉就对了（bushi）。
沈澜桉又求又哄了半天，终于又重新趴在床沿上心累了。岄小糯米团真真哪儿哪儿都是沈澜桉的心头好，听话还黏沈澜桉，别提多顺心了。可神女就是不说话。
沈澜槐塞了口小甜糕进沈澜桉嘴里，而后安慰他道，“以我们的关系，这已经是神恩啦！岄儿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其他方方面面都没有问题，更何况还是神女临世的天命。哥哥你别为难自己。”。
看着沈澜桉对着自己嘴角牵开，转而好听的嗓音奏乐敲响了一个“好”字，沈澜槐放下心来复又半转回身在桌面上摆弄针线。
沈澜桉这次是真的不纠结了，完全没必要。岄儿这个小糯米团子深得他心，无论女儿什么样他真的都爱。沈澜桉想得通。
陪小糯米团子玩玩具也是体力活，沈澜桉难得休息一天反而更累了，不过这个累可是累得他一颗心在蜜罐里泡了一天倒也值得。
晚上帮着沈澜槐给岄小糯米团洗好澡，再把她放床上让她自己玩会培养困意后，沈澜桉是真的要累没了。不过沈澜桉还是强打了一下精神在桌边坐下，打算陪在沈澜槐身侧等她弄好手里的那点针线活就睡。
沈澜桉的睡意游离在意识的最浅层，听到了一声甜甜糯糯的“爹爹”的呼唤。惊得沈澜桉猛地睁眼，对上了沈澜槐诧异的目光。
“阿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沈澜桉移开目光盯向床榻上玩小狮子玩偶的岄小糯米团，“岄儿她是不是叫我了？”。
“幻......幻听吧？哥哥你明天还要出门，我马上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的。你先睡吧，养养精神。”，其实沈澜槐也听到了的，但不确定，刚刚一直沉浸在手里的活计里，很难判断是不是他们俩想听小糯米团子说话日常魔障了。
岄小糯米团可倒好，理都不理这两个突然目光炯炯有神，死盯着自己看的大人，就扒拉着手里的小狮子玩偶沉浸式睡前闹腾。
沈澜桉和沈澜槐只好再转回身，背对着床榻正对着桌上的物件藏起失落感。
“没事，不着急，没有你在怀里我睡不着。”，沈澜桉又歪着身子撑起了头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的小姑娘看。
“你呀~”，沈澜槐浅浅娇了个嗔。
困意和疲惫再次差一点就完全包裹住沈澜桉的意识浅层的时候，沈澜桉又听到了那声甜甜糯糯的“爹爹”的呼唤声。
这次沈澜桉留了个神没完全被潜意识的倦意带跑，猛然惊醒的沈澜桉又一次接洽了沈澜槐的目光，而沈澜槐目光里投影的不敢置信表示她也真真切切听到了。
“这小兔崽子刚刚绝对说话了！”，沈澜桉“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一下子跨到床榻边上“扑通”一声就跪了，两只手环住岄小糯米团的周身，温言软语试探着问道，“宝贝，你叫我什么？”。
沈澜槐跟沈澜桉同时行动的，沈澜桉跪在床边急切地期待着，沈澜槐则是坐在床沿上手心里攥着一把汗。
岄小糯米团歪了歪小脑袋，一金一绿的大眼睛扑朔了两下，小手指指着沈澜桉，软乎乎的唇瓣动了动，声线带着幼女独有的甜腻道，“爹爹~”，然后小糯米团子的小手指的方向换到了沈澜槐这边，又甜又糯得带着撒娇的意味缓言慢语道，“阿~娘~”。
沈澜桉哽咽着笑了出来，沈澜槐捧着心口难以平息锣鼓喧天一样的激动得过分的心跳声。
岄小糯米团的声音怎么也这么好听的啊！！
“岄儿乖，你再叫一声？”，沈澜桉激动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抢走了岄小糯米团手里的小狮子玩偶，“强迫”岄小糯米团的目光回到自己的脸上。
“哥哥你别欺负她呀。”，沈澜槐把小狮子玩偶拿回来又塞进了岄小糯米团的怀里。
谁成想沈澜桉“慌不择路”梅开二度又拽走了岄小糯米团的小狮子玩偶，岄小糯米团的目光又被沈澜桉成功拉扯，“乖宝，就一声好不好，爹爹~”。
这下岄小糯米团“小脾气上头了”说什么也不买账了，一把把小狮子玩偶抢了回来自顾自玩，不管沈澜桉怎么求怎么哄，都不理他。
沈澜槐又笑场了。真的是，都说了有耐心一点啦！
兴奋得睡不着的沈澜桉也不知道抱着岄小糯米团亲了几口才入的眠，大半夜又醒了的沈澜桉轻手轻脚地给岄小糯米团和沈澜槐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顾不得自己大半个身子还都被暴露在外面。
沈澜桉侧过身半躺着撑起头，轻轻拍着岄小糯米团的小身体哄着睡，岄小糯米团轻柔和缓的小小呼吸打翻了沈澜桉心室里一罐又一罐的蜂蜜。
啧，真好！我当爹了~
沈澜桉这才真真切切有了当爹的实感。
沈澜桉拿了一块小甜糕跟岄小糯米团隔着一段距离，招呼她自己走过来。
岄小糯米团还是走不稳，勉勉强强刚刚能独立走几步，实在是经不住小甜糕的诱惑，迈开左摇右晃的小步子，往他爹爹沈澜桉的方向跌跌撞撞。
果不其然，岄小糯米团左绊右脚摔倒了，吭哧了几声就哭唧唧了。
沈澜槐心疼意欲跑过来扶，她还是觉得岄小糯米团太小了，而她哥哥教小糯米团子独立行走还是有点小。
沈澜桉眼神制止了沈澜槐的动作，冲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在教育上，一方在教另一方理应闭麦，沈澜槐是懂的。于是沈澜槐便作罢，在一旁心疼小哭包。
“岄儿乖，爹爹在这，来爹爹抱你~”，沈澜桉柔声细语里裹着宠溺哄着小哭包自己爬起来。
有一说一，沈澜桉温柔起来真的是女性杀手，上到两万岁下到两岁，没有不吃他泉水叮咚响的柔声细语里，又宠又哄那一套的。
岄小哭包子就艰难爬起站好稳住自己，继而挂着小泪珠呜呜咿咿地又跑又走的扑进了沈澜桉的怀里，最后还是没忍住疼放声哭了起来。
沈澜桉一边给稳稳接进怀里的岄小糯米团揉揉摔疼的小膝盖，一边把小甜糕往她小嘴巴里递了递，“乖宝，不哭不哭，爹爹知道疼了疼了，爹爹揉揉啊~”。
果然还是好吃的诱惑大，岄小糯米团吸着小鼻子一边吃一边委屈，两不耽误的样子倒是给沈澜桉逗笑了。
沈澜桉一手给岄小糯米团顺着气，一手给她擦眼泪和嘴边的食物屑，“不怕摔我的宝，要自己站起来，爹爹的怀里永远都等在前面给你哭好不好？”。
岄小糯米团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抱着沈澜桉的脖颈还是有点小委屈，哼哼唧唧的。
沈澜桉下巴蹭着岄小糯米团的头顶也开始撒娇了，沈澜槐看着父女俩温馨的一幕掩唇甜笑着。
沈澜桉带着一身疲惫刚进家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就听见内室岄小糯米团笑笑闹闹喊着爹爹由远及近，小脚底汲着水跑过来的动静。
沈澜桉估计的没错，是确实沈澜槐在给岄小糯米团洗澡，听到大门的动静猜测是沈澜桉回来了，于是岄小糯米团急呼呼的还果着小身体就往外跑着找爹爹，沈澜槐拿着大浴巾紧张地在后面追。
沈澜桉环视了一下四周拽出支架上搭着的脸巾拿在手里，恰好岄小糯米团跑得近了，沈澜桉一把把小糯米团子抱起来，顺手给她擦头发宠溺得紧。
岄小糯米团湿漉漉的小脑袋就在沈澜桉的颈窝里蹭啊蹭，甜笑声悠悠扬扬，“爹爹我好想你~”。
沈澜槐也靠近过来给岄小糯米团裹好，点了点她的小鼻尖让她别着凉了。岄小糯米团就皱了皱小鼻子做了个小鬼脸，凑过去亲了沈澜槐的脸颊一大口。
沈澜槐哪受得了自己的心肝小宝贝这么撒娇嗷？救命她的心真的是软了又软化了又化。更“过分”的是，沈澜桉还在沈澜槐额头也补了个吻，沈澜槐只得也埋在了沈澜桉的胸口共享体温。
岄小糯米团还是喜欢踢被子，沈澜桉就养成了习惯半夜总会醒，不厌其烦地给宝贝女儿和心爱的夫人重新盖好，再拍拍这个哄哄那个，复又嘴角携笑把她们娘俩往怀里揽揽重新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