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角落里，姬已喘着粗气，一双漆黑的眼眸泛起涟漪，他仰面轻轻阖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喝水。
姜满趴在姬已的背上，外面的队伍陆陆续续经过他们，火把照亮了山林和大地，那些人的影子被火光拉长，投在藤蔓上。姜满屏息，完全没有注意到姬已的不对劲。
她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打湿了姬已华丽的缎料。像是一只猫在挠痒痒。
姬已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然睁开眼，视线下移，黑暗中他透过微弱火光看见了那双娇嫩可爱的手，犹如雪色般耀眼。
他挣扎了好久，大手一抬一把握住死死禁锢自己的两只玉手。他的掌心触碰到姜满手背，嫩滑的肌肤让他心头一颤。
姜满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脖颈。“姬已？你做什么？”
她压着声音，外面的脚步声盖过她的质问。
重重人影跃过，姜满的杏眸里星光点点。她甩了一下手，姬已的力气太大，把她的手背掐出了青筋。
前面的人杵着，丝毫不动。姜满喑哑着嗓子道，“姬已，你弄疼我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偏偏两人的距离那么近，亲密无间，姜满靠着姬已的身体蹭了蹭，她的手腕被抓的生疼。
“什么声音？”
队伍熙熙攘攘，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敏锐地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火光冲天，人头攒动的影子一个个被拉长。
男人马下有个小胡子凑近过来，听见男人的话立马东张西望，他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谄媚问道，“怎么了大人？”
男人眉头紧锁，冷冷扫过那片藤蔓缠绕的角落，他盯了许久，黑暗中凄清寂寥。
“没什么，接着赶路。”
队伍陆陆续续前进，脚步声越来越远。藤蔓深处的喘息声交错，还带有一丝黏腻的水声。
姜满杏眸圆睁，潋滟的波光闪烁着点点泪光。乌云被风吹开，一捧月光投落下来，朦胧的柔光晕散在姜满几近雪白的脖颈上。
她的面颊潮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动情。
姬已一只手扣着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他强迫她承受他的吻。
姜满的双眼通红，眼角滑过一串晶莹的泪珠，泪痕斑斑。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伸手捶在姬已的胸口。
姬已松开手，眼底滑过一丝懊恼，他的薄唇点啄在姜满红肿的唇瓣上，冷毅的侧脸下颌线紧绷着。
姜满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外面的响动很小，人大概都离开了。她紧蹙眉头，脸上露出失望透顶的表情。
姬已眸色深深地盯着她的脸，视线落在姜满湿润嫩红的唇珠上，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身体起了反应。方才姜满被他死死禁锢着，她感觉到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良久，姜满缓缓闭上眼，面色惨白。
她真的从来没察觉到姬已对自己的这份心思。姬已是赫连赦的好友。他不应该，他怎么可以？
黑暗中，姬已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收起笑容目光沉沉地望向她，语调微扬，“不知道。”
姜满不去看他，想要背过身去，她的脚刚挪动位置，腰上突然出现一股力量。
姬已圈她入怀，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紧紧环着她的身子不放。
他咬着牙恨恨道，“我大抵是疯了。如果说，我出现在北狄是为了找你呢？”
姜满浑身一愣，否定他，“不可能，你怎么会知晓我还活着？”
姬已干笑两声，眼神变得温柔，他痴痴望着姜满小巧的耳朵，泄气道，“能让司宴如此上心的人……密信的事赫连赦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你应当知道我和他的事。”姜满没有明说，可谁也清楚她指的是谁。
姬已弓下身子，将下巴磕在姜满的肩头，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骄纵，“那又怎样？抢过来不就行了。”
“叶倾冉，姜满。”姬已深深吸气，将她的身体扳正，他的手掌抚上姜满的右脸，轻轻摩挲了起来，看着她含泪的双眼，姬已的眸色暗了暗。
“我对你一见钟情。”
姜满大惊失色，抬眼不可思议地看了姬已一眼。
“小侯爷！”她转过头，喝止他。
姬已勾起一抹笑，把脸凑了过来，他深邃的眉眼和姜满近在咫尺，此时此刻，他身上有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朋友妻不可欺，我本来想把这份情谊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可是太巧了，阿满，我又遇见你了。若我们萍水相逢，你不过是我姬已漫漫人生长路上的一抹亮色，可是你看，我们又遇见了。你还喜欢他？他失忆了，你没有跟他回上京，这是你的选择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不像他，天大地大，我都可以陪你。”
他说话时，黑眸亮晶晶的，好似夜幕上空滑落的流星。
姜满大脑一片空白，她有些没想到姬已会说这样的话。她甚至偷偷回忆过去，他们鲜少的几次见面期间，姬已一切正常。
她有些不知所措，咬着下唇摇头。
“你说的话我当作没听过。小侯爷，我喜欢赫连赦。”姜满侧过头，她半眯起眼，声音很轻。
姬已攥紧拳头，薄唇紧抿，他的目光十分直白，仿佛要把姜满生吞活剥一般。
“你喜欢赫连赦，就不能多喜欢我一个吗？”
姜满诧异回头，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望着姬已，她沉住气道，“这种事还可以勉强吗？”
“当然。”姬已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要再去想他，你看看我。”
他的脸背光，柔和的月色描摹出他凌厉的轮廓，玉雕般的面容冰冷而优美，清冷的气质浑然天成。
姜满还记得初次见他，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骑着乌骓马逆光张扬的浅笑，那么的漫不经心。
想到这里，姜满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阿满，你看着我。”姬已走到她跟前，用带着魅惑的口吻说道。
他的双手搭在姜满两边肩膀，趁着她愣神之际，姬已给她脖子上系了根红绳。
姜满反应过来时，垂眸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是什么。她长眉凝霜，眼圈还残留着湿漉漉的泪痕，瞪着眼睛问，“你给我戴了什么？”
姬已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柔和，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他的声音低低的，像细雨绵绵密密般落下，姜满红了脸。
“定情信物。”
他低笑着，手拨开姜满浓密缱绻的乌发，她雪白的脖颈上是一块世间罕见的琉璃珠。
“你别闹，拿走。”姜满想要解开红绳，她垂着头，羽睫纤长浓密，像飞蝶般扇动。
姬已一把抓起她的手，姜满不悦地看他，却被他凌厉的眼神惊吓住。
“不想要便扔了，这是我特地为你搜罗来的。退不了。”
姜满只觉得心口一窒，费解地看着姬已，“你这是何必？”
凉风习习，虫鸣啾啾。山林暗处两匹马一前一后慢行。
姜满驾着马走在前面，她现在已经饿过头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知道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瞧。
她不想再和姬已说话，对方也很默契地没开口。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让姜满浑身不自在。
凌云关辽阔的土地上是延绵不断的高山，姜满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山影出神，这里的风光是呆在上京一辈子也看不见的。
姬已淡淡开口，“阿满，你想见见你哥哥吗？”
半晌，姜满回过头，眼神清冽地注视他，她一眼便瞧见姬已唇角抿起淡淡的笑。
“我带你去。”他眉眼弯了弯，语气里满是恣意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