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自认自己万法不侵。
下游的任何手段都无法伤到自己。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这么认为。但是，面对那无比浓郁的星光，他可耻的胆怯了，脸色骤变，连忙闪开，想躲过星光锁定。
瞬间，苏寒就察觉到有一股奇异，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在干扰寿幡的契机锁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之力，气运之力。
但他不在意。
寿幡气机锁定依旧在有条不紊的持续着。
无论这股力量显得如何奇异，也干涉不到受了太古星辰天梁星加持的寿幡，因为这严格来说并不是属于这方天地的力量。至少，是不受到人一那个所谓的气运之力影响的力量。
“现在感觉如何？”
苏寒轻笑。
“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一脸色难看，无论他如何闪躲，甚至是施展空间秘术，躲入最为隐秘的层层虚空，但那道星光始终锁定了自己。
“这一定是幻觉，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他第一时间升起的情绪就是恼怒。
作为气运之子，他顺风顺水。哪怕希望遇到挑战，实际上也只想看到自己也可以轻松将这些挑战碾压而过，平添一些趣味性而已。
可现在这个挑战让他无比恼火。
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怎么，就许你超纲，不许我超纲？”
苏寒摇摇头。
“哼，我的底牌远超你的想象！就算你真的锁定了我又如何？就说你这道星光威力恐怖，那又如何？只会被虚空裂缝吞噬！”
“那就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
苏寒话音落下，挥舞起寿幡。
虽然这里只有一根阵幡，无法组成完整的大阵，但仅凭天梁星之力，就已经够这所谓的人一，所谓的天命之子喝一壶了。
通过冥冥中的联系，寿幡皆引天梁星之力，星光越发浓郁，在周围隐隐形成了一番微缩星空，其中星光点点，沿着玄之又玄的轨迹不断运转，流动，古老神秘。
而后瞬间。
星光降下，顷刻就笼罩住了人一。
人一心中一惊，顿时感受到在这星光笼罩下，自己的本源，自己的寿命似乎正在飞速流逝，这怎么可能？
“时来天地皆同力，庇护！”
他怒声大喝，顿时周围天地为之震动。
人一的背后顿时升起诸般异象，海上生明月，苦海种金莲，霞光普照，祥瑞纷呈，在此映照之下，仿佛九天神人，无比神圣。
在场的众修士见此，身躯不由颤抖，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生命本质，来自生灵等级的先天压制，他们是凡，而人一是神。
需跪拜，需顶礼，需崇敬。
仿佛此刻的人一是整片天地的主人。
那些开盘的修士崇敬的同时，心中激动。
看来他们这次赢定了。
然而。
天梁星的星光冰冷不动，依旧笼罩。
明月也好，金莲也罢，种种霞光，种种祥瑞，都无法阻挡星光的穿透，天梁星的星力就这样从茫茫的太虚中降下，绞杀人一。
而绞杀的方式便是寿命。
天梁星对应的星君为延寿星君，执掌寿元，寿命，如今星光笼罩之下，人一的寿命正在以年为单位飞速流失。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苏寒立身虚空。
他长发挥舞，寿幡舞动，悠悠吟唱。
仅在顷刻间。
原来容貌英俊，英武非凡，似谪仙，似神人，但是他已经垂垂老矣，白发丛生，皮肤褶皱，脸上已是千沟万壑，半截身子埋进土中。
寿元已然走到了尽头。
人一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气息开始飞速的衰败。
他想动手反抗，却发现力量所剩无几。
他想出声怒骂，却发现声音微弱无比。
他想立刻逃跑，却发现速度缓慢如龟。
“原来作为气运之子，也会老啊。”
苏寒感慨，一脸唏嘘，同时心中惊喜。
虽然动用这寿幡之力，消耗有点惊人，但效果竟然如此恐怖，面对一个有气运庇护的天命之子，都能轻松的将其寿命削去。
此刻几乎所有修士都刹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位如九天神人般尊贵的人一，此刻变成了一个半截身子入土，垂垂老朽的老头子。
隐约间甚至能弯到身上散发的腐朽气。
一些女修见此面露嫌恶。
刚才人一如九天神人，容貌非凡，令她们无比心动，可是现在这老头子模样，实在令她们喜欢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
人一声音微弱，缓缓念叨出这几个字，浑浊的眼球满是迷茫之色，丝毫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会败得那么彻底，那么突然。
“寿元一尽，当入黄土，请吧。”
苏寒淡然出声，正欲再次挥动寿幡，削去人一最后的寿命。既然两者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无论人一后台如何，他都不会留手。
“呵呵，小友慢着，能否给老夫个面子？”
突然，一声轻笑。
随后，苏寒便看到一道老者虚影从虚空中走出，来到人与身边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天梁星星光，被星光一刷，半截手指直接没了。
老者不禁收回手指，诧异看向苏寒。
“小友，好霸道的手段，师承何方？”
“你是谁？他的护道人？”
“护道人，不不不，我这一脉从来没有什么护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某种意义上老夫确实是他的师尊。”
“哦？你是他师尊，想杀我的那个？”
“不错。”
老者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仇敌之徒？”
苏寒轻笑。
“世间万物皆有价码，只要老夫开出相应的价嘛，任何冲突都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哪怕是这件事也不例外。”
“我叫他试试小友的成色，而现如今小友的成色着实令老夫意外。这样吧，伱拜老夫为师如何，我许你一尊圣子序列之位，有望上游。”
老者微笑道。
“圣子序列？”
“不错，位列圣旨序列，将会受到中游所有宗门的共同培养，最差的未来也将是屹立于中游顶尖，甚至有希望挤身上游。”
“小友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不太行。”
苏寒摇头。
“况且，你不是说过你这一脉没有什么护道人吗？怎么他要死了，你就跑出来求情，这不是护道是什么？”
老者闻言点点头。
“倒也是，既然如此，老夫便放弃了。”
话音落下，他又看向旁边即将死去的人一，神情淡漠出声。“想必已经听到了这些话，感想如何？”
“没什么感想，你要放弃我？”
人一沉默了片刻，微弱出声。
“真金不怕火炼，但你这块金融了。”
老者淡漠回答。
“是啊，我这块金熔了，看来又得被那些家伙笑话了，真是可惜呀，呵呵，但你要收他为徒吗？呵呵，他妖的很呢，老东西。”
说到最后一句，人一拼尽最大力气，把声音提了上来，说完之后放声大笑，声音响彻云霄，但没笑几声，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彻底没了生息，身躯也渐渐风化，溃散。
彻底溃散之后，只留下一颗晶石悬浮。
“小友，既然他死了，该解除星光了。”
苏寒不言语，趁这个老者下手之前，控制星光之力，将那一颗晶石移到手上，仔细端详，引得那道老者虚影眉头紧皱。
“小友，你这是何意？”
“我的战利品我不该拿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清楚，但肯定是好东西。”
“好东西不假，但前提是你能承受他所带来的大因果。人一他承受了这颗晶石的大因果，现在死了，小友能承受得住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寒微笑反问。
他自然不清楚这颗晶石是什么来历，但他能感应到这个晶石体内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似乎就是当时加持人一的那种气运之力，天命之力。
这该不会是某一种天命石吧？
起码也是近似天命石的东西。
或许也可以拿来炼制阵幡。
“小友有点太贪心了。”
老者皱眉，面露不喜。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要是看不惯，大可出手，然后把这个晶石抢回去就行了，但是你敢吗？”
苏寒笑道。
这老者虚影的实力虽然超出了筑基，但也还在金丹境界，属于寿幡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至于老者的本尊可能是元婴？
他本尊能降临下游再说吧。
据他所知，这些境界超出下游范围的修士，想要降临下游，都会面临一些隐性的限制，比如压制修为，还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不错，小友好胆气。这样吧，只要你拜老夫为师，一切都可以解决，即使你拿着这颗晶石，老夫也没有什么意见，如何？”
“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老夫已经说过了，圣子序列。”
“代价呢，凡是皆有代价。”
“不错，凡是皆有代价，你需要为老夫这一脉奔走，比如遇到各大宗门，各大把脉，进行理念之争时，你需为我这一脉出头。”
“这不就是骗人打工吗。”
苏寒嗤笑一声。
理念之争？魔怔人之争吧。
他才懒得掺和这些破事。
“那看来小友你是既是想要好处，又不付出任何代价了？可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寒点头赞同，他的意思就是不谈。
“好，小友的话老夫明白了。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迫小友拜入我这一法脉了。但是你既然能杀了人一，成色已经验明，上上品，于公于私，老夫还是要授予你圣子序列。”
“日后小友来了中游，当为圣子序列。”
说完这些，老者虚影直接消失。
苏寒站在原地，眉头皱起。
圣子序列？
不是，中游的修士都这么大公无私吗？杀了他们的人，结果不抱负，还要授予什么圣子序列，所有宗门共同培养？
还是说这有什么陷阱？
青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陷入震撼之色，万万没想到人一这个万法不侵，时来天地皆同灭的怪物会在这小小的下游阴沟里翻了船。
她顿时对苏寒充满了敬畏。
能杀怪物的，只有更怪物的怪物。
惹不起惹不起。
只是这个更怪物的怪物，绝世凶神，连那一位的面子都不给，事后命途多舛，前途难测未必能活到最后啊。
她心中感慨着，突然看到苏寒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恭贺出声，“恭喜道友位列圣子序列，妾身钦佩不已。”
“这圣子序列之位是不是什么陷阱？”
苏寒淡然出声，开门见山。
青霜闻言一惊，皱起眉头。
“圣子序列之事确实为真。这个制度，自从千年前的理念大争开始便出现了，为的就是减少各大宗门，法脉的内耗，避免修炼天才陨落的同时使其更快更好的成长。”
“只不过圣子序列的名额毕竟有限，很多天才修士也对此虎视眈眈。并且圣子序列本身还奉行末位淘汰，排名越往前获得的资源越多。”
“那不就是个排行榜么。”
“道友说的不错，但还是有些不一样。毕竟排行榜只能让人看，但圣子序列却是能获得实打实的能获得资源。”
苏寒听完，皱眉深思。
“看来这还真是个好事？”
青霜闻言却是摇摇头。
“圣子序列本身是个好事，但对于道友而言可能并非如此。妾身刚才也说过了，圣子序列奉行末位淘汰，而人一的名次在圣子序列中并不算低，很多人都对他的名次虎视眈眈。”
“只不过碍于他师尊，也就刚才现身的那位，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去挑战他的名次。而现在道友杀了人一，继承了他的名次，背后却没有一个势力庇护，恐怕会有很多人盯上道友。”
“只是这样？无非就是些无聊的捧杀。况且，既然人一的名次强于那些人，那就说明那些比人一名次低的人不足为虑。”
苏寒摇头。
站在顶端之人，本就要面对许多人嫉妒，觊觎，谩骂，承受好处的同时也承受着代价，这并不值得奇怪。
“这也未必，圣子序列并不是战力排行榜，名次比人一低的未必会比人一弱。况且中游各大势力都奉行着各自理念，各有不同，各有玄妙，对于其中的差距实在难以有所定论。”
“就比如百年前，有一位圣子序列末尾，秉承着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理念，大器晚成，一举杀到了圣子序列第二位。”
青霜继续解释。
“那就更无需在意了。”
“假如中游修仙界就是这么卧虎藏龙，那么无论在不在圣子序列上，都可能遭遇这样的局面，被后来者居上。”
苏寒依旧摇头。
青霜闻言哑然，随后有些无奈出声。
“那道友是真的洒脱。”
“只不过道友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毕竟目前的圣子序列中，只有道友一位散修，而且还是下游修士，看起来是最好捏的柿子。”
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嗯，那就多谢青霜道友提醒了，这样听起来好像道友并不是圣子序列？怎么，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个名额？”
苏寒似笑非笑。
青霜见状一惊，连忙摇头。
“道友你太高看妾身了，妾身打不过。”
“谁说要打了，买卖了解一下？”
苏寒笑道。
虽说无论怎么听，这圣子序列都有莫大好处，在这些好处面前，潜在的风险不值一提。但是，你要我当我就当啊。
他苏某人。
年轻人，年轻气盛，逆反心理出来了。
“原来如此，但这是行不通的。”
“圣子序列名次有天机阁在监察，任何弄虚作假都逃不过天机阁修士的眼睛。哪怕道友故意败给了我，天机阁也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青霜解释了一下天机阁是怎么回事。
“看来漏洞还真难钻，中游修仙界居然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演算天机，卜算万物的宗门。”
苏寒赞同点头，同时心中庆幸。
幸亏自己龟隐法的避天机功能被提前点出来了。否则自己的一切隐秘非得被这天机阁翻出个底朝天不可。
人一死了，但升仙选拔会还是要继续的。
为了选择，各大修士都去挑战青霜。
他们心中侥幸，或许这个青霜比较弱呢，刚才就被轻易冲成了落汤鸡，无比狼狈。但很快，直接就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
青霜大手一挥，三阴寒冰冻住几人，嫣然一笑，“妾身手段虽然比不得死去的人一，但还是懂得些护身之法的，各位没吃饭吗？”
这话令一众筑基天才勃然大怒。
但很快，又被一手火法烧的哇哇叫。
中游修士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女修法术不仅强的离谱，连肉身都无比强韧，肉身迎接法宝，一点事情都没有，仿佛上古凶兽，到底是不是人族啊？
苏寒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实际上苏寒杀了人一也可以取代人一的工作，刚才清霜更是保证，如果有人敢挑战苏寒，坚持一定时间，也能获得进入中游资格。
但没一个人这么选，他们又不是傻子。
人一已经够恐怖了。
能杀了人一的只会更加恐怖！
他们回想起那道轻松绞杀了人一的恐怖星光，身形不由颤抖，他们宁可被冻成冰块，烧成焦炭，也不想寿元被削去，腐朽而死。
那是修仙者的耻辱！
至于那几个开盘做庄家，赌苏寒输的，此刻已经满脸热泪的跪下，哇哇哇的哭，恨不得一巴掌拍向自己天灵盖，一了百了。
欠了那么多灵石，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苏寒这边倒是看不上这些菜鸡互啄，所以他实际上是在探查人一的那颗晶石，要看看怎么运用才能发挥出类似于天命石的作用。
分出一缕神识，探入晶石。
眼间换了天地，来到一片奇异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