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北晴空万里，不见云彩。尤其夜间的明月，最是明亮而圆。
虽说震北不是李抒玉第一次来，但是回回都进了深山野林。今日，她倒能好好瞧瞧这震北的风土人情。
“这儿，叫月城。”
谢灵芜坐在他们的马车前室，一腿曲起，手搭在白七的肩膀处，随意冲着南边一指。
南容宣靠在马车上，神色懒懒，也不知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盯着李抒玉，后者将车帘卷起，往外看去。
行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才从大片大片的山林中走出，看见了错落有致的楼宇。远远看去，似乎有好几个人在站在楼宇外面正忙活着什么。
“今夜，月城有灯会。”萧灵寒与善音共乘另一驾马车，萧灵寒看向眼含新奇的李抒玉，温声解释道。
“三年只一次的探月节灯会，可给你们赶上了。”谢灵芜回头看了眼二人。
“有所耳闻，震北月城，地势高离月亮最近，平日万里无云，夜间明月当空，星辰稀少可见。故而得名——月城。”
“而探月节灯会是每逢三年月城城主庆丰收求风调雨顺的祈福节。”李抒玉嘴角噙着抹笑意，看向前头的谢灵芜，“小芜公子，我说的可对？”
谢灵芜勾唇，“阿玉妹妹自是博学多才。”
南容宣抚上李抒玉的头，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想看灯会？”
李抒玉笑了笑，摇了下头：“灯会太晚，还是算了。”
“等青泽他们一到，我们就要启程去漠北，想来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儿了，不如今天好好玩玩？”南容宣建议道。
说不心动是假的，震北的节日中，这月城灯会算是闻名天下。
但，李抒玉还是摇头。阿宣本就没什么精神，说话也没有平日里那个劲头，也不过是为了她。
“若是贪玩久了，你该难受了，如今还得考虑咱们小王爷的身体不是吗？”
南容宣扬了下唇，低头握着李抒玉的手轻轻把玩，“可我也想看看呢。”
李抒玉秀眉轻挑无奈笑道：“行吧。”
“不如，白日你先在酒楼里头休息，我们出去采购。”李抒玉思索道，“寻一处，离灯会近的。”
南容宣还想说些什么，李抒玉用手指挡在他的唇上，冲他摇了摇头。
青年闷声一笑，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应了便是。”
马车停在酒楼前，南容宣依言听着李抒玉的嘱咐，先上了二楼厢房，而他们几人去了街上。
南容宣站在窗边看着白七一行人将李抒玉围在中间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
白溪将床铺整好，走到南容宣身后。
自南容宣与李抒玉分别，上了这间厢房后，脸色就变得很差。白溪小心翼翼地问道：“爷，要不您先休息会儿？”
南容宣扯下身上的披风，随手丢在一旁，转身往门外走去。
“您要去哪儿？”白溪惊诧道。
青年回头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本王出门还要和白溪侍领交待了？”
“属下不敢！”
再一抬头，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哎？！爷！”
白溪“嘶”了声，赶紧跟了上去。
……
一上主街，大路平坦。两边店肆商铺一家接着一家，三三两两的月城百姓用着当地的方言，谈论得热火朝天。
酒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正搭着戏台，巨大的灯笼架子已经初见雏形。
李抒玉和善音并排走在前头，遇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李抒玉便给善音买下，惹得小姑娘笑弯了眼，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喊得亲热。
没一会儿功夫，白七已经唤了两个跟在远处的暗卫到身边提东西了。
谢灵芜和萧灵寒落后几步，慢悠悠跟在后面。
“喜欢？”谢灵芜目光落在前头那个身影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萧灵寒无声弯了下唇，“我的徒弟，自然喜欢。”
谢灵芜嗤笑一声。
“师弟，别怪师兄没提醒你。”谢灵芜撇了下嘴，双手抱在胸前，“那个看着半死不活的男的，是个厉害的主，你喜欢谁都行，可别喜欢李抒玉。”
“怎么厉害？”男子温声道。
“他是漠北的王。”
“仅仅用了三年。”谢灵芜眼眸轻眯，不由陷入回忆。
“南猎军不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军队？”萧灵寒淡淡道。
“哪有那么简单？”谢灵芜冷笑一声，“他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儿，去征服四万余的军队，光靠他父亲的余辉能忠他几时？”
“说真的，他要不是把我绑去漠北，他绝对没命回了。”谢灵芜摆了摆手，感叹了句。
“他刚到漠北，那里头一个副将偏不服他的作战计划，说他是花拳绣腿纸上谈兵，他当时没说什么，也没拿老荣亲王出来压人。”
“一部分如那老头一般，明摆着不服；还有一部分为着老荣王，给新将领一点面子中立不表态；还有一部分单纯害怕荣王一脉断了香火，因着保护从而跟着他。”
“带了他那支十几人护卫队和一百余人，偷了对方粮草炸了粮仓。”
“将埋伏夜里偷袭的坞梁军尽数斩杀。”
“到这一步，中立的一部分副将已经开始为他说话了。”谢灵芜又道，“主要还是那一战，将坞梁崔权手底下那个善长枪的大将，圈杀。”
“精彩至极。”
“但是一结束，我们才发现，他胸口中了一箭，带着伤，厮杀了两天一夜。”
“他看起来，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萧灵寒垂下眼睫道。
“大家都这么说。”
“他捡回这条命后，先前对那些副将不卑不亢，转而变成一个极为严厉无情的将领。”
“可这一次，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你要知道，他杀得那个大将，对坞梁意味着什么。”谢灵芜摇了摇头，“后面他上战场，拿的长枪正是那个大将的兵器，导致一对上他，对面就又气又慌。”
“你说欠不欠？”谢灵芜笑道。
“所以大师兄，也是甘心臣服于他，才安心待在漠北，与我们断联？”萧灵寒侧首看他。
“唉，这不是你小师妹捏在他手里。”谢灵芜摇了摇头，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我被漠北的风沙折磨得好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