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妩老师……”
从门可罗雀到络绎不绝，也就十五分钟内发生的事。
连一旁陪小孩子下五子棋的付晋珩都惊了，一双眼在时妩身上来回扫射，带着疑惑的审视。
他是经纪人，门路多，渠道广，知道不少业内信息。
这个时妩，是璨星传媒的艺人，人是挺好看，刚签约时，公司也寄予厚望。
只可惜出道作一塌糊涂。
演技僵硬，台词没有感情，公司给她买营销，视频剪辑都不敢放超过三秒的片段，怕多一秒观众的眼睛会流产。
演戏不行，只能转战综艺。
时妩情商极低，表里不一，几次综艺节目下来，知名度没打开，倒是得罪不少艺人。
那些艺人也不是吃素的，表面相亲相爱，暗地买了营销号扒皮，扒出时妩名门闺秀人设造假的证据，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是说时妩初中毕业，胸无点墨粗鄙无知，绣花枕头一包草么。
这会瞧着，不像废物啊？
时妩没注意到付晋珩的凝视，看着面前眼巴巴等着画的学生，表情有些为难，“我画得比较慢。”
“……”
十五分钟速成水墨动物画的人，说画得不快？
学生们沉默片刻，开始怀疑时妩是在说实话，还是在装逼。
说归说，画归画。
那头，简亦繁的菜陆续出炉，时妩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最先两位顾客指定的画，一张肖像，一张风景。
拿画的两位美院学生，欢天喜地的把小红花投到了时妩这边的箱子里，嘴巴都要笑歪了。
“时间有限，后面就没办法画画了。”
时妩对围在台前的顾客抱歉一笑，“我书法还勉强能入眼。各位不嫌弃，可以指定题字。”
美人一笑动人心弦，何况是时妩这样明眸善睐光彩照人的大美女。
站在台前的男顾客红了耳朵，结结巴巴开口，“那，那这样，你签个名给我。”
这么简单的指定要求，相当于白送。
时妩一脸认真地蘸了墨，落在宣纸上的一撇一捺遒劲有力，端端正正写下时妩两个字。
祖父最早带她认的字，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送给你。”
时妩双手将宣纸递过去，上面的字迹清楚落入摄像机镜头，弹幕又掀起一波浪潮。
——「这真是时妩？我爷爷刚路过，被她的画吸引了，没想到字也写挺好看？」
——「这国画和书法的笔力，一看就练了有些年头。」
——「说真的，要不是摄像机怼脸直拍，我肯定觉得请了替身。女孩子书法基本都学小楷，时妩这行书肆意狂放，不羁洒脱，和她有话直说的表现还挺贴合。都说见字如人，这半天下来，我确实对她有点改观。」
——「前面的水军，发长条给多少啊？拉我进群呗，大家一起赚钱[滑稽]」
——「笑话，要真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会去摸男性的臀部？时妩换团队了吧，这波洗白6666」
叶导并没有去商场，而是留在监控台前观察直播情况。
见时妩的直播画面上，弹幕正在急速增加，叶导当机立断，“快，把主镜头切到时妩这边。”
每位嘉宾身边都有摄像大哥跟拍，但放在主直播间的画面镜头只有一个。
主直播间突然从谷纯的视角切到时妩，立刻就有粉丝不高兴了，弹幕群起而攻之。
——「切画面干什么？节目组懂不懂流量密码啊，是周可和谷纯还不够好磕？」
——「怎么看到摸臀女星了，真晦气，快切回去」
——「我是颜狗我爱看，你们爱看周可谷纯，回分区直播间不行？」
——「写个名字就舔成这样，你们是沸羊羊吗？她是艺人肯定学过签名啊，有本事写点别的」
时妩并不知道直播这会的腥风血雨。
她站在台后，一缕碎发被她随意挽在耳边，狐狸眼中泛起细碎星光，认真盯着面前的宣纸，身姿笔直，手腕悬空，娇艳的脸颊满是专注。
有不少围观的人悄悄摸出手机，在旁边拍照。
按排队观众要求，写了几幅简单的字词书法后，一道身影突然挤到时妩面前。
“你会写书法是吧。”
说话的是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女孩子，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宣纸上一拍，盯着时妩的眼睛充满不怀好意，“那给我写个《琵琶行》呗。”
时妩精致秀气的眉毛微拧。
她自小在祖父教养下长大，祖父对她极为疼爱，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全都手把手教过。
可《琵琶行》是什么？
没学过的东西，自然不能无师自通。
时妩沉默片刻，如实开口，“我不会。”
“哎哟，你不是出身书香门第么，终于承认自己不会了？”
女孩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眼里的嫌恶越发明显，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嫉妒。
“没有文化，就别嘴硬凹什么学霸人设。”
“《琵琶行》是高中必背的古诗，你连这么简单的诗都背不出来，还作什么秀？”
人设，高中，这些词汇，时妩都听不懂。
但她可以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恶意。
这个人，不是真心和她互动，更像是来找茬的。
她口中的《琵琶行》，一定很难。
时妩眼角扬起一个潋滟的弧度，眸中流光掠过。
“学无止境，我背不出来，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在场的各位可以见证，我时妩愿意再学一遍，把它背下来。”
时妩言辞诚恳，朝着她微微躬身，“这位姑娘，谢谢你指出我的不足。”
“麻烦请你背一遍《琵琶行》好吗，你说，我来写。”
她自小过目不忘，只要是看过的诗词歌赋，都能倒背如流。
一首诗词，她有把握听写出来，并当场背下。
听到时妩道歉，女孩子面上还挺得意。
等时妩话锋一转要她背诵，女孩子直接哽住了，“我背？”
说什么鬼话。
《琵琶行》有六百多个字，就算高中学过，也早忘了。
她能背出来，现在就该上清华北大了，还会考不上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