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虽然严谨，但不迂腐，在爱情这方面更是开明。
这趟采访在时妩的面红耳赤和盛初熠的轻笑咳嗽中收了场。
在沃玛盛情邀请下，他们搭了同一班飞机前往德国，距离柏林电影节开幕的前三天时间，他们周旋于各个杂志社，将有可能宣传到电影的媒体都刷了个遍。
试映上的插曲到底是有些影响。
即便更多参加了试映的影评人为《归隐》正名，但早田太郎的偏激言论还是让部分男性影评人对这部电影带上了偏见——
直到全球首映。
柏林电影节开幕第五天，是主竞赛单元展映最后一天。
《归隐》终于姗姗来迟亮相。
政治和社会议题一向是柏林电影节的热门题材，今年主竞赛单元里的二十部片子里，有三分之一都与之沾边。
一开始，《归隐》并不起眼。
直到影片尾声，奸佞伏法英雄落幕的背后是绝对反转。
还未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们一下子就沸腾了。
国内有平台直播，《归隐》很快冲上热搜。
——「翁烟真是不要命啦，体制腐败也敢拍，小心回国就给你查水表。」
——「题材而已没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吧？近几年各国导演都很喜欢拍这种，百花齐放不好吗」
——「这么敏感，国内估计上映不了」
——「电影节能不能拿奖也难说，今年好的影片太多了，我看好的片子里就有两部和《归隐》是同类，女主还是拿过戛纳影后的老戏骨，时妩怎么比？」
——「人在柏林看了首映，翁导这次的确很敢拍，盛初熠和时妩演技可圈可点，得奖还是有机会的」
更有野心的导演喜欢选戛纳和威尼斯赛场，趋炎附势之徒对柏林电影节看不上眼。
大浪淘沙，与另外两个欧洲电影节相比，柏林评审团立场反而更加公正鲜明。
至少，没有像早田太郎那样的人混进其中。
单元展映全部结束，闭幕式，就是柏林电影节颁奖的日子。
楚斯年一向妥帖，这一次随行柏林的还有盛影最好的妆造团队。
服装这一块不必考虑，盛陆离留下了很多手稿。
遵照她的遗愿，这些精心画出的设计图按照早已排好的顺序，以一年四件的频率出品发布，然后穿在盛初熠和时妩的身上。
除了盛家和亲近的人，外人并不能把早逝的盛家小小姐和驰名中外的高定设计师Save联系起来。
她似是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他们身边。
“这一季的新发布是‘初曦’。”
时尚总监Alene正替她收拢腰线，淡粉融入明艳的橘色，裙摆泛起紫色的波涛，三色渐变碰撞，在身后堆叠起紫白色的浪花。
即便已经过去近十年，盛陆离的作品设计，还是其他高定设计师可望不可即的出彩。
“太好看了。”
翁烟接受着妆造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双眼几乎黏在时妩身上，“Save沉寂的这些年专注精品，年年都听说有死磕首穿的演员团队，可惜全都无功而返。”
“你们夫妻运气实在太好，得他青眼相加，每年每季新品首穿，不知多少人羡慕得眼都红了。”
盛初熠听在耳中，他微微垂眸，捻起身上西服一角。
“希望这份运气，也能护佑我们这次柏林之行顺利。”
红毯的压轴一向留给分量更重的主创团队，《归隐》不早也不晚，正好在夕阳西下时入场。
翁烟和监制走在最前，盛初熠和时妩携手，踏上长长的红毯。
“……不用太紧张。”
走过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前半程，翁烟看着身后不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另一部电影主创团队，语带轻松，“就当是走个过场，见识一下国际舞台。”
被团团围住的是意大利导演巴蒂斯塔，他的《逃亡》在这次角逐金熊奖的征程中呼声最高。
外国主流媒体排着队等候采访，有记者已经热情洋溢提前恭喜。
盛初熠带时妩去看了《逃亡》。
作为和他们《归隐》的同类型影片，对方无论是表现手法抑或演员理解，确实都比他们处理得更好。
媒体一向闻风而动。
虽然真正的颁奖名单还没出来，但看眼前这架势，《逃亡》和金熊奖的距离，应该不远。
时妩点头，“我明白。”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潜心修炼，慢慢也能像他们一样。”
翁烟微微一笑，和盛初熠交换了个眼神。
时妩没接触过电影圈，不知其中弯弯绕绕。
主办方早两天和翁烟打了招呼，热情邀请他们参加闭幕颁奖典礼。
这是一种暗示，让他们留下，便说明有奖可拿。
这个奖可大可小，翁烟心里大概有底，目光在盛初熠身上停留一瞬。
柏林在国际电影节的地位一年比一年下降，它不比戛纳群雄逐鹿，又不像威尼斯，在逐渐往奥斯卡示好靠拢。
但它挺能搞事。
为了彰显主办方对性别上一视同仁和男女平权的支持，从21年开始，柏林取消了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
这两座银熊奖，被改为最佳主角和最佳配角。
盛初熠在《归隐》的演技，自首映那天便得到了主流外媒的肯定，影片入围即提名，不少人看好他，有很大概率能得最佳主角。
可惜时妩了。
柏林评审团不喜欢千篇一律的以欲写情，如果不取消男女演员的分开评选，以她影片中充满东方含蓄的角色诠释，应该也有机会得奖的。
这些话，翁烟也就在心里想想。
时妩第一次拍电影，就算没捧起任何一座奖杯，能入围柏林已经是对导演和主创的肯定。
她不喜欢打击年轻演员的信心。
《归隐》的团队位置被安排得挺靠前，展映大热的几部电影主创在前两排，他们在第三排。
《逃亡》剧组正好就在他们前面。
听见背后的动静，巴蒂斯塔导演回过头来。
这位满头花白的导演年近六旬，羊毛卷的胡子被整齐打理过，和翁烟寒暄过，他的目光转向时妩。
“我看过你们的影片了，这位年轻的华夏演员我从未见过，但她真是出色。”
意大利人的浪漫和对女人的尊重刻入骨髓，巴蒂斯塔导演也不例外。
他影片中的女性形象大都优雅谦和，不屑于靠欲色夺人眼球。
“今晚的奖项，一定会有《归隐》的一席之地。”
巴蒂斯塔一语惊人，“我看好这位时妩小姐夺得最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