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眯起了双眼，望向杜若的眼神充满了审慎。
这个女人，前一秒还因情郎变心难受得晕厥，下一秒便想要出城？
是真的伤心欲绝要离开，还是找一个由头来试探他？
他故作烦恼道：“我一介平民，哪有什么办法。或许，你若是认识定北将军，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即刻能出城了。”
杜若垂下眼眸，避开了萧逸的视线：“我一介商贾，如何能识得将军那样的人物。”
萧逸一摊手，做无奈状：“看来，唯有等开城那日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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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元昊披着衣服，看了眼窗外。
西北的月亮似乎比南方要大，挂在孤零零的树杈上，似乎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他关上窗默默走回书案前，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翡翠簪子。
是他送给杜若的那一根，在她离开后，半夏又送回了定王府。
他摩挲着手中的发簪，徒留伤感。
今日王曦儿突然来长安，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有料到王曦儿竟然请了圣旨，要随他一同出征，圣上竟也允准了。
随后发生的刺杀，更是让王曦儿拿住了理由，以照顾他为由，执意留在长安。
今夜任由他如何劝导，王曦儿都不肯回上京。
这背后，定然是王皇后的意思。
她派了王曦儿来此，便是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把控他的一切。
齐元昊唯有先稳住王曦儿，再行筹谋。
陈皮端了药进来，默默走到书案：
“王爷，这是……定王妃端来的，说是您疗伤的药。”
人人皆如此称呼，定王的婚事已有圣旨，只是未完婚而已。陈皮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了出来。
齐元昊收起玉簪，面色沉如寒潭：
“定王妃此生只有一个，下去领二十军棍。再有下次，滚！”
陈皮一跪：“……属下知罪！”
陈皮出去领罚。
没一会儿，侯方域便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对着齐元昊小声嚷道：
“陈皮犯了什么错，怎么在院子外挨罚？”
齐元昊端起桌上的汤药，倒进了窗边的盆栽土里。
他转脸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侯方域小声地说道：“这王曦儿突然来了，我怎么睡得着？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齐元昊似乎连听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他冷着脸道：“贺牧那有消息吗？可查到了刺客行踪？”
侯方域附耳道：“……人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刺客进套。”
齐元昊点了点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还有呢？”
侯方域愣了愣：“还有？还有什么？”
齐元昊垂眸，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侯方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王爷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动不动便翻脸不理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屋外，瞧着陈皮的军棍还没打完。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打你，你还傻乐？”
陈皮咧嘴：“侯大人，我挺得住！”
陈皮心里高兴，哪怕受这二十军棍，依然还是高兴。
说真的，今日“定王妃”这三个字，让他想起那位杜姑娘。可王爷没有阻止众人如此称呼，他还以为王爷改了主意。
他想到那日，杜姑娘身边的丫鬟半夏，将木盒交到自己的手上，曾无限哀伤地说过一句话：“小姐为了王爷，现在连家也没有了。”
他很想开口向她解释，王爷都为了杜姑娘做了什么，可终究还是沉默地接过了木盒。
他觉得语言太苍白了，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他是对的。
王爷，还是原来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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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扎木耳进了长安城后收到口信，独自一人来西市见杜若。
杜若将城中情况与扎木耳一说，如此这般，怕是出了长安直至嘉峪关口，都需要分头走才行。
“齐元昊便是陆离，你们见过，他认得你。”
扎木耳点了点头：“若公子，我们胡人有通关文牒，出城没有问题。只是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杜若抿唇，“只能再想想办法了。扎兄弟，你先走，我一定会跟上来。”
她又顿了顿：“若是到了关口三日后我还未到，你，就管自己先出关吧。”
世事难料，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顺利到达嘉峪关。可扎木耳他们的行程耽误不得，再晚些关外便是大雪纷飞，届时想要去大月国更是困难重重。
扎木耳：“我记得西市里有个长宁镖局，他们经常护送商队出行，他们的帮主叫鹧鸪天，与我曾有一点交情，或许有法子可以帮到您。”
州衙封城三日，三日后商队和镖局有官府通行印鉴，经查验无误后，便可通行。除此之外的其他旅人和百姓，只能静候通知。
杜若不能跟随扎木耳的商队出城，镖局便是唯一的选择。而长安，只有一家镖局，那便是长宁镖局。
杜若：“真的？！那太好了！”
“只是此人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上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所以，你只能去碰碰运气了。我可以给您写个书信引荐。”
扎木耳用西域文字写了一张鬼画符一般的信函，递给了杜若。
“长宁镖局在归义坊，您，碰碰运气！愿长生天保佑您！”
“多谢！”
杜若卷起书信揣在袖口，向扎木耳拱了拱手，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他。
“你来了长安，他……或许会来见你。到时候，你将这个药给他。”
扎木耳一时茫然按：“谁？”
杜若有些黯然：“定王齐元昊，也就是现在的定北将军。”
扎木耳秒懂，但又不懂。
中原人真古怪，明明在同一个城里，非要如猫抓老鼠一般，一个找一个藏。
杜若目送他离去后，又仔细乔装了一番，将那把羊角匕首偷偷插在后背上，准备去长宁镖局试试运气。
前路漫漫，唯有放手一搏了。
半个时辰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放手一搏，也是要有机会才行的。
这长宁镖局大门紧闭，敲了许久才来个门房，一听说她来寻鹧鸪天，“砰”地又把门关上了。
杜若立在风中凌乱，她连扎木耳那张鬼画符的手书都没用上。
她一直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直至人头寂寥，夜色垂暮，这道镖局的朱漆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杜若双手抵在膝盖上撑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这个镖局，难道不用开门接生意吗？
杜若心中着实有些不服气，这个鹧鸪天，也太没有江湖义气了吧？
就门房这个态度，看得出来，主子也不是什么善茬。连话都没让人说完，就一拒了之，哪有半分江湖儿女的模样？
扎木耳说他一生从不用真面目示人，怕是也有猫腻，或许是长得奇丑无比，没脸见人。
杜若越想越生气，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绕着这长宁镖局走了一圈，又百无聊赖地蹲在墙根旁默默等待。
可奇怪的是，这个镖局就没有人进出过。
杜若裹进了衣袍，风贯入她的领口、袖口，让她冷得只打颤。她围绕着墙根四处走动，发现镖局的西侧种着一排大树。
西北多风沙，好多大宅门口为了防风，会栽种一些大树。这些书皆是深根性乔木，如杨树、槐树、榆树、樟树居多，枝干茂密，哪怕秋冬也不太掉叶子。
这长宁镖局门口也是如此，种了一片的防风林，在夜色之中，将长宁镖局挡得严严实实的。
杜若心想，左右也无人，不妨爬上去看看情况。
这个绝活不是杜若的，而是前身苏柔的，她学过一些手脚功夫用于防身，攀爬也是其中一项技能。
没多久，她便顺着枝桠爬到了墙垣边，可顺着视线往院内一看，一片漆黑。
连一盏灯都没有？
这个镖局，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