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哄又劝地讲了一通，孩子们有没有听进去，徐雨溪不知道。毕竟两个小家伙还没到有胎动的时候，给不了反应。
不过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声，以及突然有些发软的手脚，倒是提醒了她，自己还饿着呢。
正打算进去找点吃的，苏云谷已经放好东西，端着杯刚冲的麦乳精过来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知道她现在吃得比较多，又格外不经饿，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端了个大大的椰子壳，里头放着椰子脆片、香蕉干、烤鱿鱼片等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食。
董乔这时候也想起来，自己刚才原本是要生火的，结果突然就跟女儿在外面教起了还没出世的外孙！
她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急冲冲地进了厨房，“哎哟，早餐还没煮呢。我这个记性，果然是年纪越大忘性越大。”
“妈，你先把火生好。篓子里的蟹是要用来煮粥的，我等下进去弄。”
折腾了这么久，苏云谷其实也很饿。
刚才钓鱼的时候，带过去的吃食他基本没碰。
所以现在趁着投喂妻子的功夫，他也胡乱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准备先垫垫肚子再去帮忙。
结果一抬头，正好看到田千里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老田，你来得正好。妈在厨房煮早餐，你去把蟹处理下。洗干净，对半斩开就行。”
“大早上哪儿来的螃蟹，昨晚不都吃光了吗？”
“我和小溪去抓的。”
“啥？你俩发什么疯，大清早地跑去抓螃蟹？”
徐雨溪委屈地撇撇嘴，“姐夫，这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情。菠菠为什么会叫菠菠？你忘了当初自己天天陪着云姐吃菠菜的日子了吗？”
这话一出，田千里顿时哑火，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我错了，你们慢慢吃。要刷螃蟹是吧？我现在就去！”
早餐是螃蟹粥配红薯。
正处于哺乳期的姜云，以及肚里揣两个娃娃的徐雨溪需要补身体，则另有一颗鸡蛋。
碗里的粥喝了还没一半，徐雨溪就开始犯困，眼皮不住地往下掉。
今天确实是起得太早了。
海边来回跑一趟，加上钓了那么久的鱼，她的体力早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董乔看得直摇头，连忙让苏云谷带她回卧室补觉。
“累了就先上去睡。粥我给你放锅里热着，睡醒了再吃。”
“等等。妈，你去买菜的时候，记得要买剥皮鱼，中午吃这个和杂鱼汤。那两条石斑还很生猛，就留到晚上再做。”
哪怕是困到眼睛都已经睁不开，徐雨溪也没忘记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早上的菜。
她要收回自己之前那句没那么馋。因为她现在看田千里，就是一只行走的大剥皮鱼。
“姐夫，鱼买回来，麻烦你帮忙剥一下皮啊！”
田千里摆摆手，“行，交给我，你赶紧去睡吧。老苏，你直接把她抱回去得了，别等下脚没走稳磕一跤。”
有姜云的菠菜事件在前，徐雨溪此刻对剥皮鱼的执着，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他已经有经验了，跟怀孕的人别讲道理，只要尽最大努力达成她们的要求就行。
她现在只是想吃鱼，已经算要求很低了。
住在海边，别的不多，鱼到处都是，拿来当饭吃都没问题。
更别说，她要的也不是什么贵价鱼，而是最低等的鱼脚，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啊！
剥皮鱼，正如它的大名马面鲀一样，是个颇为神奇的存在，有着马的面孔、鱼的身体和海的味道。
马面鲀也可以细分为很多个品种。当然，不管是哪个品种，都一样长得不好看就是了（图源网络）。
它头上长着坚硬的长棘，体型偏扁，从侧面看起来略呈长椭圆形。
眼睛很大，嘴巴却很小，因为脸很长，所以眼与嘴的距离有点远，确实很像马脸。
会被划分到最低等鱼脚的队伍里，不仅仅是因为它长相奇特，还跟它的别名有关。
它身上有一层非常厚的皮。
在每片鳞上，都有几枚到几十枚不等的细长鳞棘，手感就像砂纸一样粗糙，很难入味，而且腥味非常重。
在下锅烹煮之前，必须要先将坚韧的鱼皮给剥掉。
长得不好看，吃起来麻烦。不但有鳍棘，还有又长又粗的倒刺，挂网之后很难取下来，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伤手指……
种种原因，导致这种鱼并不受待见，价格非常低。
服务社其实不常见到鱼脚，一般都是卖能叫得上等级的鱼。
徐雨溪在很久之前，就念叨着想去专门向渔船收海获的门市部。看看里面都有哪些被大家嫌弃，实则很值得一吃的靓鱼。
可惜由于离得太远，至今都没能成行。
不过，后来她也找到了另一条门路可以买鱼脚。
冯欢妹家所在的大队，就是靠出海打鱼谋生的。
打上来的鱼除去交公的部分，会留下一些分给队员，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所谓的鱼脚。
渔民们自己吃是吃不完的，有时候也根本就不稀罕吃。
好鱼多得是。家里孩子出去跑一趟，都能钓几条回来，何必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
勤快些的，就制成鱼干，等到年节的时候拿去送给不靠海的亲朋。
懒得费事的，就直接用来沤肥，算是让它们发挥下最后的光和热。
徐雨溪也是某次去冯欢妹家里换干货时，偶然才发现这个情况的。
从那以后，她时不时就会过去买鱼。
因为她要的都是渔民看不上眼的品种，价格往往都非常低。
像剥皮鱼的话，五分钱就能买一斤。
至于石头鱼之类的，通常是一角钱一斤，同样比在服务社买要便宜很多。
徐雨溪补觉醒来时，董乔已经买完菜回来有一阵子，田千里的鱼皮都剥得七七八八了。
剥鱼皮其实不复杂。
先用剪刀沿着鱼鳃的中间剪出一个口子，再用手沿着鱼面将它撕开来就行。
应该……不会有人被这张图吓到吧（图源网络）？
关键还是在于力气要够。因为新鲜的剥皮鱼，皮和肉是紧紧粘附在一起的。
撕一两条还行，多了就真的特别累人。
去掉外皮的鱼，会瞬间完成大变身。
或许正是由于外面有一层硬甲护着，剥皮鱼的肉质格外细腻鲜嫩、紧实细密，看起来是和蟹肉有得一拼的白，甚至还泛着光泽。
徐雨溪最爱的做法，是放豆酱去半煎半煮。虽然清清淡淡，但鱼的风味保留得很彻底。
猪油开锅，将剥皮鱼单面煎一下，然后加水、放姜片和豆酱，合盖煮三四分钟，起锅前再加点芹菜和红辣椒。
豆酱是这道菜的灵魂。它不仅提供了咸味，还增强了鲜味。
这道菜里的豆酱真的很重要！此处应有普宁豆酱的广告（图源网络）。
煮熟以后，鱼肉是一丝一丝的，吃起来和蟹肉有点微妙的相似感。
煎过的那一面，会有股独特的焦香。
没煎的那一面，还保留着鱼本身的的鲜味和滑嫩的口感，同时会更入味。
但最最最好吃的，还是它的鱼肝。
剥皮鱼的肝比较大，丰腴肥美，充满油脂，而且没有印象中肝脏的那股腥气。口感细腻香滑，味道很浓郁，吃起来又鲜又香。
徐雨溪之前趁着它大丰收的时节，买了不少来做鱼干，当然也收集到了很大一碟鱼肝。
她一时兴起，试着用鸡蛋套浆，摊成了蛋饼。
那股浓郁到让人无法自拔的油脂香气，直接飘到了隔壁钟家，将胡兰兰给馋得不行，转头也去买了好几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