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医生低头看看被五花八门绑在躺椅上的瘦弱小姑娘，再仰头看看时渊。
欲言又止地憋了一会才开口，“你们确定要打这个分量的麻药吗？”
就是个拔智齿的小手术而已，为什么非要全麻啊？
还要求加大分量。
干什么啊？一头老黄牛也得药翻了！
他是给人拔牙，又不是给老黄牛拔牙！
看着格外安静的两个人，钟医生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要全麻吗？”
“片子里这颗牙位置不算偏，很快就能解决。”
实在是没有必要搞个全麻。
也不用动这些绳子，躺椅上的绑带很安全，三个成年大汉都拉不开。
时渊默了片刻，低头跟林芒商量：“这个分量的麻药够吗？”
林芒看了眼放在小推车的麻药剂量，自己也不太确定，“不知道哎，要不等会我直接把自己砸晕吧？”
钟医生：“？？？？？”
钟医生觉得这小姑娘可能脑子有点问题，目光直接转到了时渊身上，你倒是管管啊？
谁知道时渊默了片刻，竟然点头了，“也行。”
“！！！！！！！”
也，也行？
你真的不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胡——”一句训斥还没出口，躺椅子上的那个已经对着自己脑袋来了一拳。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那叫一个下得去手。
眼一闭，人直接昏过去。
短暂的沉默。
“醒醒！”钟医生嗖一下飞过去：“胡闹，你们两个到底在胡闹什么！”
时渊伸手拦住了他试图摇晃林芒的胳膊，“钟医生，其实这样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这小混蛋最自己可下不去狠手，顶多十分钟就能醒过来，趁机快给她拔牙。”
钟医生：“………”
这个世界过于混乱，他年纪大了有点看不懂。
吐槽归吐槽，钟医生的手法还是很利落的。
拔一颗牙大概需要十五分钟。
林芒在十分钟左右睁开了眼，时渊给绑的绳子啪一下瞬间给挣开。
“！！！！！”
没见过这种世面的钟医生手一抖，差点给林芒腮帮子捅个窟窿。
好在时渊一直观察着人，在她醒过来的瞬间直接抬手抓住了林芒胳膊。
死死地摁住人。
“马上就好了，不要动。”
嘴巴别撑得不舒服，林芒点了下头，下意识就要咬下来。
“别。”匆忙之间，时渊分出一只手捏了她耳朵一把，“嘴巴不要动，小心医生给你捅个窟窿。”
林芒眼泪汪汪地点头。
主观上知道自己不能动，但本能上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想蹬腿就是要咬牙，咬得嘴里的工具嘎吱作响。
时渊虽然尽力了，但他的力气跟林芒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只能努力哄人。
短短五分钟，钟医生仿佛度过了一生这么长。
本来接到信息邀他来给个小姑娘拔智齿，还以为是天上掉的馅饼，万万没想到，情况是这样的。
病人没什么问题，他这个拿手术刀的已经半只脚踏进地狱了。
她都把躺椅的铁皮给拽下来了啊！
早知道，给他两个亿他都不来！
最后一步完工，钟医生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
看看只剩半边的躺椅，再看看窝在时渊怀里嘤嘤嘤的“小姑娘”，钟医生心里五味杂陈。
“手术很成功，废话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这个小册子上说的很全了，你们自己多看看，有什么问题——”
顿了下，“也不要问我，我给你们推个更厉害的医生，后续你们咨询他就行。”
智齿是拔掉了，可后面变成了个大窟窿，麻药劲还没过，反正隐隐有点不舒服。
林芒蔫蔫地跟着时渊往家走，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
她乖乖地进门。
时渊叮嘱：“不能吃东西，口水和血也不能吐出来，可以用冰箱里的冰袋敷一敷，要是实在疼得厉害，给我打电话？”
林芒还是一副游魂状态，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点头。
差不多等人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卧室。
整个别墅也没开灯，到处都黑漆漆的，走廊上月光漏了一地，幽幽暗暗，衬得人心思不断浮动。
时渊踩着一地黑暗等摸到楼梯口才想起手机能打光，但已经不重要了。
麻药功效过得差不多，牙龈生生作疼，连带着额头的青筋都跟着一下一下地跳，林芒往角落里缩了缩。
像只受伤的小兽，暗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脚步声去而复返，门被推开。
“林芒？”
窗帘全都拉着，房间里的视野很暗，扫了一眼床上没发现人，时渊就有点着急，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结果撞到了床角，他闷哼一声，没管。
“我在这里。”林芒含糊出声。
说完站起来摸到开关，灯光大亮。
神仙总归是神仙，体质远超常人，疼归疼，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只是不习惯受伤后见人。
时渊见她脸上没有泪痕，眸子也没有哭过的痕迹，松了一口气。
倒是林芒有点疑惑：“你不是走了吗？”
“手机忘了。”
林芒挑眉，嘴巴不方便说话也就没开口。
明明手机一直在你口袋里。
房间里全是林芒的气息，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娃娃。
第一次进人家小姑娘房间，就算事出有因，时渊也不太自然，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疼吗？”
“疼。”
“等我一会。”时渊转身去冰箱里拿冰袋。
时大少爷长这么大也没伺候过人，趁着去拿冰袋的功夫还在手机上搜了下资料，奈何网上全是胡说八道，找半天也没个有用的。
林芒这个状态也没法吃东西喝水，他除了帮忙敷个冰袋也干不了什么事。
看着他认真研究冰袋的侧脸，林芒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你今晚是不是不走了？”
嘴巴没动，声音却发了出来。
时渊愣了一下，“你怎么发出声音的？”
“腹语。”林芒得意地掀开衣服下摆给他看肚子，“为了以防万一，我专门看电视学的。”
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