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家里规整了两日，柳乘风已经上任去了。
有一个郡主岳母，一个辅国大将军岳丈，柳乘风在户部不说混的如鱼得水，也是无人敢欺。
又是几日过去，有人送来了花宴请帖。开宴的人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宁氏。
周氏接到请帖后，便带着府里的四个女儿外出购置新的衣裳首饰。其实最主要是给柳明珠买，之所以带上柳轻柔姐妹俩和柳月禾，也是怕外人说她苛待庶女。
京城的大家小姐都爱到沧海阁和明月楼这两个地方挑选首饰衣裳，这两家店铺其实是一个老板，店铺名据说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
不过坊间还有一个传言，说是因为这位店铺老板的夫人闺名为锦瑟，所以他开的店铺才取这两个名。
但不管哪个说法是真，这两家店铺的东西是真的贵。
一个款式差不多的金镯子，别家可能只要二十两，他家能直接翻倍，就这样还供不应求。更不用说那些定制的首饰衣裳了，就连身家丰厚的万氏也会忍不住心疼。
另外，之所以这两家店铺的东西这么贵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是因为这位店铺老板的身份成谜。好些个人想要将他的真实身份扒出来，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便有人猜测会不会是皇室中人开的。毕竟那些定制的工艺确实不一般，尤其是款式从来没有重复的。
这个猜测传出去后，被大多数人所认可，此后明面上也再没有人对这位从来没出现过的店铺老板好奇了。
“哟，柳夫人，许久不见了。”沧海阁的彭管事笑着招呼道。
周氏微笑：“你倒是好记性。”
彭管事哈哈大笑：“干我们这行的，记性太差可不成。您今个儿是要来挑些什么？”
“先看看。”周氏道。
“那成，您先慢慢挑着，我到对面去下。”彭管事招手让一个伙计过来伺候着，他则快步去了对面的明月楼。听说那边有人闹事，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周氏看中一对莲花流苏耳坠：“有花样素一点的吗？适合我女儿的，拿出来我瞧瞧。”
伙计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伙计就捧出来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一对白里透着浅蓝的玉兔水滴耳坠。
周氏瞧了瞧很满意：“喜欢吗？”
柳明珠点头：“喜欢。”
伙计见了，忙道：“我们店里还有一套的首饰，夫人小姐要看看吗？”
周氏：“你拿来吧。”
伙计心里乐开了花，急吼吼就去把另外的首饰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柜台上。
柳明珠看的眼睛都仿佛在发光，果然还是京城的手艺更好，晋州哪有做工这么细致的首饰。
周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便道：“这一套都包起来，送到柳府去。”
这些个官家的住址店里都有记录，伙计虽然是这两年才来的，也是不用多问，翻一翻记录就知道了。
做成一单生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自己能拿到的提成后，伙计更是热心了：“夫人小姐还要再看看别的吗？”
周氏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想到那几个庶女，还是开口道：“你们几个也各自挑一件首饰吧。”
一直在旁边当摆件的柳轻柔三人闻言毫不客气地上前挑了起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柳明珠撇了下嘴，虽然百般不乐意，可还是没有多嘴。先前狩猎那事后，阿娘将她好一顿训。她现在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姐姐，这个好看吗？”柳轻柔看上一个缠枝花纹金手镯。
柳孟漓点头：“好看。”
“那我就要这个。”柳轻柔拿起来戴上瞧了瞧，镯子很细——她怕挑太粗的周氏不乐意付钱，但上头的花纹雕刻的很精巧，“伙计，这个镯子多少？”要是在她承受范围内，她再给姐姐买一个。
伙计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这位小姐眼光可真好，这是咱们阁里的师傅上月刚做出来的新品，款式精巧，花样细致。您瞧瞧，最是趁您了，戴着多好看啊。而且这镯子还不贵，只要四十八两。”
柳轻柔......柳轻柔差点当场把镯子脱了还给他。
四十八两还不贵？！这镯子加上上头的细碎宝石有没有十五两重都是个问题！当她冤大头呢！
啊，不对，不用她掏钱。
柳轻柔转头看周氏。
周氏在听见四十八两的时候，要不是修炼到家，都想要直接掉头走人了。她给自家女儿挑的那对耳坠才二十三两！
脸上扬起无懈可击地温柔笑容，周氏道：“瞧着是好看，但是这花样家里已经有差不多的，再另外挑一件吧。”
柳轻柔知道她是心疼舍不得，要是自己非要要，她一咬牙估计也会买，可......好吧，她还真就要了。
“伙计，还有没有差不多款式的，再拿一个来我看看。”
伙计看了看周氏，到底还是去拿了。
这一个镯子也是缠枝花，只不过上头镶嵌的细碎宝石不是红色，而是绿色的。
柳轻柔拿起来给柳孟漓戴上，瞅了瞅，满意地点头：“姐姐皮肤白，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把这两个镯子包起来，送到柳府五姨娘手上。”柳轻柔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给伙计。
伙计立刻喜笑颜开地接过去：“您放心，一定给您送到。”
柳明珠看的惊讶，忍不住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柳轻柔笑着道：“二姐忘了？那一日因为......三哥差点丢了小命，后来三姨娘为了答谢我给的。”
柳明珠压根儿没看见，此时不免狐疑。
倒是周氏知道这件事，闻言笑了笑：“你和孟漓再挑一件吧，说了带你们出来买首饰的。”
柳轻柔小声和自家姐姐商量了下，干脆挑了一支适合孟氏戴的簪子。
簪身是镀金的，没那么贵，只用三十一两。
周氏见她俩决定好了，便让常嬷嬷付了钱。
柳月禾挑了只白玉镯子，三十五两。
有了柳轻柔姐妹俩做对比，周氏瞬间觉得这镯子好贵。
又在店里看了看，周氏自个儿又买了两件首饰，一行人这才去对面看衣裳。
柳轻柔落在最后，倒退几步小声询问身边的玄十一：“有看出什么不对吗？”
玄十一摇头，同样小声回答：“你三姐脚步虚浮，还比不上你姐姐，不像是习武之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你确定？”难道那个采花贼骗了自己？可是那种情况下，他会撒谎吗？
玄十一得了夏侯殷的叮嘱不敢随便将事情透露出来，只能拐弯抹角提醒：“不过你这位姐姐几乎不出门，和她阿娘还有两个兄弟关系也不大亲近，有点奇怪。”
柳轻柔听了便道：“那你平时有空的时候帮我多盯着她。”
“行。”玄十一应道。
两人慢悠悠走进明月楼时，正好看见里头打成一团乱麻。周氏她们被下人护在一边，没被波及到。
先前那位彭管事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偏偏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上手，只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吼着店里的伙计。
“嚯，怎么了这是？”柳轻柔错开一步，躲开一个砸过来的梭子。
旁边有人兴奋地给她说着前因经过：“两家看中同一件衣裳了，那是明月楼的绣娘昨日才绣好的，就这么一件，于是就抢了起来。抢着抢着就开始吵，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两边的下人见主子受了欺负，也开始打起来，这下是乱成了一锅粥。”
柳轻柔也是爱看热闹的，当即就好奇地扫了扫被丫鬟们护着的两位主子。
这一看之下，她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让你看热闹！
那打起来的两个人她竟然都认识。一个是洪郡王的女儿秋琳琅，另外一个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那是裴云寒的妾室，如夫人。
上辈子裴云寒外出征战时，裴老夫人做主给他抬回来的，听裴府的下人说，这位如夫人是裴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不过算算时间，这会儿她还没进裴家的门。
想到上辈子在她手里吃的那些苦头，要不是这几年想通了不少，柳轻柔简直想一花瓶砸破她的头。
洛青黛可恨，这家伙也不遑多让。
“苏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柳轻柔回头一看，果然是桑鹿鸣。
本来得了吩咐过来处理老夫人这位表侄女的事的桑鹿鸣看见柳轻柔后眼睛一亮：“五小姐，你回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日子忙着查找闯进裴府的刺客，他都忘了关注柳家的事了。
对于桑鹿鸣，柳轻柔还是很有好感的：“回来没多久呢。听说你家世子爷遇刺了？”
桑鹿鸣囧：“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
“哪有，你看我都没笑。”柳轻柔一本正经。
“你心里肯定偷着乐呢。”桑鹿鸣自觉早已看穿她。
柳轻柔嘴角轻扬：“好吧，我的确高兴。”
桑鹿鸣孩子气地皱了下鼻子，哼了哼：“我先去处理下苏小姐的事，等会儿再找你。”
柳轻柔挥手：“去吧去吧。”
桑鹿鸣往前走了几步，一摆手，跟在身后的护卫和婆子就冲了上去，将打成一团的下人丫鬟拽开。
彭管事看见去通知的人终于来了，大松一口气。随后拉着张脸不悦地开口：“桑护卫，这店里的损失......”
桑鹿鸣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给他：“这是赔偿，彭管事看看够不够。不够你说，如果多了，就当是给你店里的压惊费。”
彭管事接过来数了数，发现不仅够了，还多出一些，那张晚娘脸顿时灿烂如花：“够了够了。”
苏如脸被挠花了，气的恨不能生吞了秋琳琅。
洪郡王膝下虽然只有秋琳琅一个女儿，可他最疼爱的却是洛青黛那个义女。自小不受宠的秋琳琅经常背地里和看不顺眼的洛青黛打架，虽然十打九输，可这么多年练下来还是比苏如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好太多。
只头发被抓散了的她凶巴巴地瞪回去：“再瞪着我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苏如被她吓到，不敢再瞪她，转过身用力扯了下桑鹿鸣：“你给我揍她！”
桑鹿鸣头大如斗：“苏小姐，那是洪郡王的女儿。”他就是个护卫，能别为难他吗？
“怕什么，洪郡王又不稀罕她！”苏如道。
虽然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可秋琳琅还是被这话刺到了，不想再看那些人或同情，或嘲笑的各种目光，秋琳琅深吸一口气，扒了扒头发，强忍着眼里的热意，微微抬起下巴，昂首挺胸地带着人走了。
柳轻柔看着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郡王之女的骄傲的秋琳琅，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让人将苏如送回裴府，桑鹿鸣颠颠儿地跑过来：“五小姐，要不要随我去裴府转转？”
“不去！”柳轻柔毫不犹豫地拒绝。
桑鹿鸣不死心：“真不去啊？”
柳轻柔用力点头。
桑鹿鸣失望。他只是觉得，世子爷看见五小姐心情或许是好一点点。可惜五小姐不待见他家世子，唉。
这时，走过来的周氏笑了笑：“桑护卫。”
桑鹿鸣忙行礼：“柳夫人。”
周氏看着柳轻柔：“裴世子特意派十一护送你们兄妹从秦州回来，你去看望一下是应当的。”
柳轻柔和玄十一木着脸。
桑鹿鸣一头问号，他家世子爷什么时候派了个叫十一的人送五小姐兄妹了？
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护卫，即便心里有一堆疑惑，他也要面不改色。
柳轻柔见桑鹿鸣一改往常的表情丰富，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太多的她直接误会了，以为桑鹿鸣那个表情是在说“你不跟我走，我就拆穿你”。
于是她垂头丧气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周氏这才满意地笑了。
虽然不知道五小姐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可能把人带回去就是最好的。桑鹿鸣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看见他偷笑，柳轻柔磨了磨牙，越发觉得刚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