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裘灼下意识把手摸向身侧，空的，凉的。
意识一下子清醒。
他正要起身寻书妤，门外就响起了急切的声音：“王，不好了！闻珩不见了！”
裘灼眼皮一跳，莫名有些不安。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草草穿了下，就大跨步走向门外。
阳光刺眼夺目，照在身上却没一点暖意。
万家玮脚步匆匆走上前，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王，我在第五道门发现了这个。”
他把一块漆黑的令牌递上来，上面残留着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太过熟悉，就算化作灰他都不会认错。
当即往日的碎片一点点串联起来，裘灼踉跄一步，身体紧绷，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握着令牌，声音发颤，“把他们给本尊抓回来！”
万家玮不忍看他如今的模样，连忙低头，“是！”
令牌上的花纹膈着他的掌心，裘灼用力抓着，手指用力到发白。
恍惚间他的耳边响起女人温柔的声音。
在那时，在裘灼失神时，她俯身在耳边说的，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
“对不起……”
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裘灼脱力跌倒在地。
“王！”
“快让巫医来！”
场面一度混乱。
而另一边，书妤搀扶着闻珩快速往人迹罕至的小路行走。
传送阵送不到太远的地方，要走出魔界至少还需要一天。
闻珩强行冲破封印已经到了极限，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再应付魔族的进攻。
“却芷……”闻珩声音嘶哑，“你带我根本跑不远，你放下我……”
他心知如今自己对于她来说只是累赘，他不想拖累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
书妤紧紧搂着他，“若我现在把你丢下，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闻珩，我们一起逃出去。”
闻珩低垂着头，轻声道：“若是他们追上来，你先跑。”
书妤却是一笑，“若是追上来，那我们一道殉情好了。”
闻珩怔愣，半晌，无声握紧了她的手。
“不远处有一个乱流之境，我们去里面。”
乱流之境，顾名思义，一旦进会就被卷入乱流，可能去到任何地方。
他们俩都受了伤，这个选择不明智，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闻珩闻言，摸向她手腕，他一怔，“发带……”
书妤从纳戒里把发带取出来，低声道：“我怕引人注目，就暂时放在了纳戒里。”
闻珩颔首，拿起发带缠绕在两人的手腕上，“有了这个，我们就不会被冲散。”
两人极速前进着。
一路上，书妤不断让乘黄搜寻最佳的逃跑路线，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乱流之境。
闻珩伤得太重，快要抵达之际就昏了过去。书妤只好把人扛在肩上。
就在她前脚要踏入乱流之境之际，身后传来的响彻云霄的一声怒吼：“书妤！”
她没想到裘灼动作这么快，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书妤不敢停留，立马踏入乱流之境。
哪怕裘灼瞬移过来，手臂伸长，却还是与她的衣角堪堪擦过。
大红的婚袍消失在视线中。
顷刻间裘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心脏传来一阵阵刻骨的疼痛，如同有人拿着小刀一片片剜着他血肉。
裘灼死死抓着胸口的那一片布料，柔软的衣袍被他抓出一道道褶子。
她明明听到了，却半秒都没有为他停留。
“王……”
紧随其后的万家玮急忙走到他的身后，想要伸手安慰他，距离他的肩膀还有一寸却突兀停下。
裘灼双目赤红，他现在已然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几乎是牙缝间生生挤出来的。
“万家玮，随我进入乱流之境！”
“王，这恐怕……”
“立刻！”
“……是。”
一阵天旋地转，书妤睁开眼，入眼是蔚蓝无云的天空。
看来他们已经离开了魔界。
书妤支起身子，闻珩躺在一边，脸色苍白，墨色长发散了一地。
两人的手腕被白色的发带紧紧缠绕在一起。
书妤垂眸解开，把人拦腰抱起。
她抱着人往前走，幸运的是，这附近刚好有一间废弃的小屋。
书妤简单清理了下蛛丝，再从纳戒里取出干净的衣袍铺在草席上。
做好这一切，她才把闻珩放上去。
运转周身灵气，书妤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灵力。
闻珩伤得太重，只是灵力不足以治愈他身上的伤。她需要去外面找找有没有什么草药。
说干就干，书妤在屋子外设了道结界，确保没有人可以闯进去，这才离开。
他们大概到了人界，一路上，书妤还碰见了上山采药的百姓。
为了避人耳目，书妤没有和他们接触。
他们在的地方位于山脚，往上走，有许多品阶不错的灵材。
书妤打算给闻珩炼几颗高品质的丹药。
等到她回去，已经日落西山。
破旧的木门紧闭着。
书妤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推开门，一抹银色一闪而过。
她轻松躲开，顺手扼住对方手腕。
“何人……”
话没说完，闻珩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书妤笑了声，“尊者警惕性好高。”
她拿走闻珩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匕首丢到一边。
如今闻珩身受重伤，已经和普通人无异，就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百姓都能将他活活打死。
警惕点总归没错。
书妤把人带进屋子。
“我们现在在何处？”
闻珩问。
书妤把采到草药放到桌上，“在人界。”
闻珩点点头，伤势复发，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现在你的身子虚弱，不宜回修仙界。”书妤低声道：“魔尊定然在追捕我们，若是回去，想必很快他就会找上门。”
“嗯。”闻珩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半个月我便能恢复八成修为。”
半个月恢复确实快，但书妤总觉得裘灼很快就会找上来。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现在先给尊者炼制些丹药，能助你快些恢复。”
闻珩颔首，书妤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指尖不着痕迹往上蹭了下，触及到柔软的发带，心莫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