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圆哥儿放在炕上，别总抱在怀里。”吴氏把脸一沉，说，“一岁半的年纪，路都走不稳。大哥儿在这个年纪，已经能跑了。”
白妈妈讪讪的，将圆哥儿放在炕上，自己则站在炕边，防着孩子别摔下去。
乔珍珍从荷包里拿出一条拇指大的小金鱼，递给春香道：“给白妈妈。”
春香双手接过，又传递给白妈妈。
“许久没见圆哥儿了，这是姑姑给的心意。白妈妈帮圆哥儿收着吧，别给他玩，小心吃进嘴里。”乔珍珍特意嘱咐。
吴氏暗暗点头。
女儿是真的懂事了，方才白妈妈做出那等无礼的举动，她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得体的给了礼物。
反观白妈妈。
她接了黄金小鱼，却有种理所应当的态度。
“多谢姑娘。”
说出口的话，让吴氏感到一阵敷衍。
她不由得多想。
圆哥儿是莫家的长子长孙，袁氏和白妈妈，是不是理所应当的觉得，未来的莫家，一切都该是圆哥儿的。
而莫家的女儿却注定是别人家的媳妇。
给她多一些，圆哥儿就会少一些。
于是白妈妈才会抱有敌意。
是她自作主张，还是大儿媳暗地里对她的玉儿有敌意？
吴氏越想心里越发堵。
乔珍珍倒不在意白妈妈的态度。
原本对于人类幼崽，远观就是更安全。
她一直把大房一家，看成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邻居。
大家过得去就好，不要把矛盾放到明面上。
虽说这时代已婚女子的底气，一大半要归功于娘家的势力。
但与其将期望放到大房身上。
不如日日祈祷爹娘长命百岁的好。
其实她觉得，整个莫家，都该祈祷莫卿扬与吴氏长命百岁。
没了白妈妈的束缚，圆哥儿再次蠢蠢欲动。
往乔珍珍这边手脚并用的过来。
吴氏扶着圆哥儿，将心里的郁结之气先搁在一边。
她逗着孩子说：“叫祖母。”
“楚母……”
圆哥儿说话仿佛含着一团棉花。
乔珍珍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年岁孩子说话是不是就该如此。
她没再伸手想抱孩子。
“圆哥儿的眼睛长的可真像娘。”
吴氏说：“你抱抱圆哥儿，他好似很喜欢你。”
乔珍珍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抱过圆哥儿，在怀里颠了颠。
“这小子挺压手啊。”
“是啊，长得和你大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乔珍珍心想：别脑子和老大一模一样就好。
不是她看不起学渣，而是莫家真的需要出一个会读书的小辈。
白妈妈在一旁警惕的关注着。
“叫姑姑，叫姑姑。”
吴氏逗着圆哥儿说话。
小胖子只是咧着嘴笑呵呵像个弥勒佛一般。
吴氏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圆哥儿会叫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二叔，偏偏不会叫姑姑。
这个时候，一万从外头优哉游哉的慢跑进来。
“这小胖子今天在这儿啊。”
一万喵着，跳上了炕。
“你自己这么胖，怎么好意思叫别人胖子。”
乔珍珍好笑的与它说。
白妈妈上前几步，挥手驱赶一万。
“去去，离圆哥儿远点。”
一万朝她扬了扬爪子，威胁的咕噜了两声。
从后饶过乔珍珍，挤进吴氏怀里，夹子音喵喵朝她撒娇，用毛茸茸的头颅，在吴氏怀里蹭来蹭去。
吴氏如今见一万的时间，都比见大孙子多。
她拿了桌上的红豆酥，喂给一万吃。
“外祖母的亲亲一万，可真是乖。”
白妈妈尴尬的杵在那里。
一屋子人，主子不想搭理她。
明德堂伺候的下人，则偷偷看她好戏。
白妈妈忍不住说：“太太，您还是把这猫赶出去的好，万一它伤了圆哥儿怎么办。圆哥儿可是莫家唯一的孙子……若被抓伤了脸，影响了前程……”
“你在教我做事？”
吴氏蹙眉打断她的话。
白妈妈忙屈膝低头：“不是，奴婢不是想教您做事，只是未雨绸缪。”
乔珍珍这时也收起了挂着的浅笑。
这大嫂的奶娘，实在是拎不清。
是真觉得生了大孙子，腰杆子硬了。
又或是看吴氏好说话，得寸进尺。
乔珍珍笑道：“白妈妈真是思虑周全。”
她将手里的圆哥儿交还给白妈妈。
本想说她先回去，没想到吴氏抢在她面前说：“你带着圆哥儿回澜院吧，袁氏那里离不得你。”
大人间波涛涌动。
圆哥儿一无所知，从一万进门开始。
他圆溜乌黑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猫身上，这个时候酝酿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去抓一万。
“喵——喵——”
圆哥儿嘴里一边还模仿猫叫。
一万机警的躲开，跑到乔珍珍身后藏起来。
有关圆哥儿的事，乔珍珍早和它交代过。
有多远躲多远，省得被碰瓷。
不然真出什么事，说都说不清，它又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
圆哥儿到底是莫家子孙。
吴氏总不会真的更看重一只猫。
“你去吧。”
吴氏朝白妈妈挥了挥手。
白妈妈看了乔珍珍一眼，又瞪了一眼猫。
抱着圆哥儿退了出去。
“她瞪你哎，老太婆居然敢瞪你！”一万喵喵叫，“咱们得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行。”
它蹭进乔珍珍怀里。
“你还真像个猫奸臣。”乔珍珍抱紧一万，“不过啊——还是我们家一万最可爱。”
比起人类幼崽的易碎，一万可太瓷实了。
刚她抱着圆哥儿，和抱着个会炸的炮弹差不多。
再有个白妈妈在一旁盯贼似的瞧着，再可爱，也打了大折扣。
“娘，这白妈妈最近是怎么了。”乔珍珍说，“我瞧着有些不像话了，连您的话都敢驳。”
“她也是太过看重圆哥儿。”
吴氏还是一贯和稀泥的话术，心里想的却是和乔珍珍说的一样。
“圆哥儿可是咱们莫家的大孙子，她倒是比娘更紧张。”
乔珍珍笑了笑。
“上眼药，你这是妥妥的上眼药啊——”
一万起劲仰起头，盯着乔珍珍，咧着嘴，一副笑的模样。
猫是很记仇的动物。
而乔珍珍……
她可以不在意白妈妈对待她的态度。
但在她面前，欺负她的猫，就让人没法忍了。
一万在她心里，比头回见的圆哥儿，重要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