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军没有急着说什么事，而是煮了一壶开水，消毒茶具，动作闲适看，“你想喝什么茶？”
宋聿靳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报告，我只想喝白开水。”
柳石军：“……”
柳石军从众多茶罐里选了一个暗雕青花纹的陶瓷罐，“兔崽子，给你喝再好的茶叶也是浪费。”
宋聿靳大声喊道：“收到。”
柳石军瞪了他一眼，“我的耳朵没聋，你不用这么大声。”
宋聿靳轻咳一声，“收到。”
水在透明玻璃水壶里渐渐冒起气泡，不一会，水蒸气渐渐升腾。
柳石军粗狂眉头蹙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前些天，你和我说过，等抓获盛源集团的首脑，找出杀害定坤的元凶后，你就申请退下前线，对吧？”
宋聿靳其实也料到柳石军为这事来，他点点头，“是的。”
柳石军将一条棕色的手帕折了几道，缓缓擦拭着桌面，“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打申请报告？”
宋聿靳想了想，“应该下个月吧。”
柳石军轻叹口气，“你之前在J国受伤，现在感觉如何？”
宋聿靳弯了弯手臂，“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煮水器响起滴滴的提示声，玻璃壶中的水在不停翻滚。
柳石军揭开玻璃壶在盖子，等待水降温，冲泡绿茶最好用八十度的水温最为适宜。
宋聿靳默默地看着柳石军的动作，等水温降至八十度后，他用茶勺舀了三勺放进陶瓷盖碗里。
随后将热水倒进盖碗里，第一泡茶一般都是倒掉，作为清洗茶叶。
柳石军冲泡好第二泡茶时，往自己的品茗杯倒了满满一杯。
他拿出一个塑料杯，从玻璃壶倒了半杯白开水，放到宋聿靳面前。
柳石军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你在J国一直护着一个女孩？”
宋聿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蜷起，“是。”
柳石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端起品茗杯慢慢抿了小口，他继续问道：“哦？不知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宋聿靳看向他，微微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
柳石军看到他这副不羁的神态，和他刚进军营时相差无几，气笑了，“我想听你说。”
宋聿靳眸光微闪，嗤笑道：“怎么堂堂一个参谋长竟然和长舌妇一般喜欢八卦一个女孩？”
柳石军看到他这副云淡风轻欠扁的模样，不由噎住，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他没再慢慢品尝，而是一股脑喝下去。
“我让你讲，你就讲。”
宋聿靳慢悠悠地端起塑料杯，喝了一小口，说道：“你要不去问问我妈？她比较清楚。”
柳石军：“……”
宋聿靳看着柳石军胸口上下起伏，心情愉悦，多喝了几口白开水。
柳石军想起司令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只好耐下性子，“那你和她现在怎样？”
水蒸气氤氲着空气，宋聿靳垂下双眸，陷入沉思。
柳石军没有催促，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
“我和她，现在算是朋友关系吧。”宋聿靳想起中午乔知然的对他的态度，语气犹豫。
柳石军握着品茗杯的右手顿在半空，他开口，“草，我说你这小子，平时总是运筹帷幄，喜欢就去追啊。”
宋聿靳眉间凝起，“我之前拒绝了她。”
柳石军以为自己听错，重复问了一句：“你，拒绝了那女孩？？”
他有点跟不上宋聿靳的脑回路，拼了性命都要保护那个女孩，怎么就拒绝了家人？
宋聿靳看着杯里的袅袅水雾萦绕，神色暗淡不明，“那时J国太危险。”
柳石军看着这个军区尖刀兵，不由摇头，长得帅，家世好，能力强，怎么就是个情场小白？
他忍不住轻叹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让人家回国等你？”
宋聿靳抬眸，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那时候我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回来，怎么敢让她等？若是我遭遇不测，那带给她的打击……”
柳石军何尝不明白他想法，他们军人大多是牺牲小家保卫大家。
他往宋聿靳的杯里添了些白开水，“你这次肯爽快退下，是不是因为她？”
宋聿靳抿嘴不语，眼睑微垂，那气息像一勾弦月孤零零挂在天幕，清冷孤艳。
柳石军食指在茶桌前轻点，“她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宋聿靳轻轻“嗯”了一声。
柳石军淡笑出声，“怪不得你这小子一回来，就往那里跑。罢了，最近李源是不是在那边住院？”
宋聿靳点头，“他腰部韧带损伤严重，在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柳石军淡淡道，“那正好，你这些天去那边照顾他。”
宋聿靳讶异地朝柳石军望去，“参谋长，我没听错？”
柳石军认真地看向他，“你没听错，你去照顾他，顺便休个假。”
宋聿靳僵着脖子，“我拒绝，队里的训练还需要我跟。”
柳石军放下手中品茗杯，“这是命令，而且训练士兵的任务交给一级兵官他们带就好，怎么就需要你亲自出马，你负责监督就好。”
宋聿靳还欲反驳。
柳石军站起身，说道：“哎呀，我答应你的嫂子要回去喝汤。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去人民医院守着李源，直到他出院，这是命令。”
他说完也不管坐在椅子上的宋聿靳，像是身后有猛兽追他似的，飞快往门外走去。
宋聿靳开口：“参谋长……”
柳石军步伐愈加快，出了大门直接右拐，他的声音隐约传来，“你离开记得关门。”
宋聿靳：“……”
他将杯中剩下的白开水一口闷进嘴里，几缕水滴溢出他的唇边，顺着嘴角滑至下颌线。
良久，他站起身，缓缓走出柳石军的办公室，经过柳石军的办公桌时，看到桌面放着一盒香烟。
他停下脚步，伸手揭开香烟盖子，从中抽了一根香烟，又将盒子放回原位。
他走出办公室，顺便带上门把手。
训练场仍回响着士兵操练的声音，他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夜空，只有一轮孤月高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