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缺乌沉，王清月在洛京第一次过了一个没有齐君行陪伴的新年。
她突然就有些想念他了。
家中长辈这么多，王清月最敬畏的就是自己这位亲爹，一来她爹爹博学多才让人打心底里敬佩，二来她爹爹是整个王家唯一一个严抓她教育问题的人。
这么说吧，除了齐君行，王家每一位长辈对她都有些溺爱。
哪怕是王绮，平时用各种方法跟孩子讲道理，看着对教育很上心，但如果王清月坚持不听，王绮拿她没办法，也只能放任自流。
从她不想去女学读书，并且成功的份上就能看出来。
这要是齐君行还在，王清月就算能得逞，也得是把她爹爹说服了才行。不然靠着耍赖摆烂，她爹一巴掌过来就能把她直接拍到女学去。
至于王珏他们这些隔了一辈的长辈，骨子里没有大家长主义，平时又忙，几乎从不插手孙辈的教育。
王清月也就是那个时候有才明白，原书里的同名炮灰为什么能把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还是他爹中间管教得少了，周围都是捧着她的人，难免不飘。
王清月看着窗外的雪，想着异乡的父亲，神情略有落寞。
“怎么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这会儿瞧着怎么就蔫儿了？”这话是祝璟明说的。
同去江南，她爹爹是为官，三爹爹是处理生意，生意上的事处理好，赶在年关回来了。
偏她爹没有调令，不能轻易挪窝。
“没事儿，三爹爹这趟回来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咱们宝儿果然懂事了，都知道关心三爹爹了。”
王清月抿唇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她这位三爹爹为了家里产业，年年两地奔波，其中辛酸恐怕也不少。
“这次回来三爹爹多留一阵吧，二爹爹说我今年可以下场试试，说不定三爹爹还能等我考完出结果。”
“下场？真的？”祝璟明回身望向一旁的齐修竹，向他求证。
见齐修竹点头他才高兴道：“咱们宝儿就是出息！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儿！三爹爹说什么都得等宝儿出成绩，等去了姑苏也好把消息带给大哥！”
“三爹爹别高兴太早，我就是去试一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王清月没参加过这种考试，身边也没有学生一起学习作比较，心里没底得很。
好在她以前历经考试无数，倒是不担心在考场上紧张导致发挥不好。
“你二爹爹说你可以下场一试，就算没有十成的把握，也必定是有七八分的。宝儿不用太过忧心。”祝璟明虽然不走科考一途，但对这位进士出身的二哥很有几分信任。
“嗯。”王清月点点头不再纠结。
但祝璟明得知此事后久久未能平静，兴奋了好几天不说，更是亲自跑着给她找砚台。
是嘞，找砚台。
她三爹爹说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一定要给她安排好利器。
这待遇王清月觉得她哥哥参加童生试的时候似乎都没享受过。
过了年官府很快公布了考试时间，学子们开始报名考试，本来报名这件事就没什么特别的隐秘性，王清月和阮绵绵两个女孩子一出现，自然而然就在一些知情人中传开了。
至少太学和女学的学生大部分知道此事，阮绵绵为了备考也暂时停了女学的课。
听说贡院里为女性考生陈列的坐席已经在安置了，和男子考场中间还隔了一道屏风。
王清月不是临时抱佛脚的类型，考前两天书都没碰，好好放松了一番心情。
等到开考那天王绮是想亲自送她来贡院的，并且打算来了就等到她散场再把她接回去。
却被王清月无情地拒绝了。
“考个试而已，没必要。一个小小的童生试还要家长陪同，别人会以为我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我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别人家也有家长陪着一起的啊。”王绮可不是个没见识的，轻易不能被糊弄。
王清月当然知道有人是有家长陪同的，但别人家的和她家这个能一样吗？
别人家家长出行能有她家的一半排场？王清月单单是脑补了一下那前呼后拥、仆从十里的场景就不寒而栗。
但这话她不能说，就怕她娘亲听了真轻装简从出门，更让人不放心。
“所以说他们才是没断奶的娃娃呀！我又不是。你们谁都别去啊，等我回来。”家长陪考风评莫名被害，但王清月确实是找不到太好的理由，也不想为件小事解释那么多，反正她说的话又不会被传出去。
王绮拿她没办法，最后也就不再坚持。
等到贡院门口王清月和阮绵绵还碰了个头，两人从贡院另一个女子专用的门检查的笔墨，进去后被人一路带到她们的考试位子，并列一左一右，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童试比较简单，持续的时间也不长。
王清月拿到考题的时候表情略有微妙，怎么说呢，她现在就像是准备搬一块大石头，蓄势待发，上手那会儿吃奶的劲儿都攒好了，结果一抬发现里面是中空的。
……这就很……艹dan
暂时摁下内心的憋屈，快速开始答题，检查，交卷。
有的人或许认为检查并不重要，可是能力范围之内王清月总要尽力检查至少一遍。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王清月可以接受失败，但真心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种“本可以却没有”的细节失败。
两人走出贡院，阮绵绵犯了那个几乎所有考生都有的毛病——对答案。
可惜王清月并不在“几乎所有考生”之列，她比较特殊，对她来说考过的试如同泼出的水，泼成什么样她心里大概有数，完全不用和人对答案。
“你别走那么快啊！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阮绵绵在后头急追两步，“对个答案而已，你就不能合群一点儿？”
王清月登上自家马车回身冲她歪头一笑：“我不。”
合群？凭什么？她偏不！
说完就进到车厢启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