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后被张倾带走了，她走的时候对叶平安保证过，肯定不会轻拿轻放的。
“你不是一向很信任小张姐姐的嘛。”周楠瞧他依旧寒着脸，将剥好的烤栗子塞在他嘴里。
叶平安的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脸上的寒意去掉几分。
“妈妈，我也要。”叶四说完，将自己手里的小蜜橘也塞入叶平安的嘴里。
周楠噗呲笑出了声，“你瞧你爸，像不像偷吃的松鼠？”
叶四瞧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遗憾道：
“我爸没有松鼠可爱。”
周楠直接笑得直不起腰，窝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叶平安拧着眉头把嘴里的两个食物咽了下去，指着闹成一团的妻女道：
“你们两个。。。”
周楠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叶平安冷哼，“也不看是谁的地界。”
叶四依偎在叶平安的另一侧，小姑娘眼里全是崇拜。
“爸爸，姨妈她好厉害啊，几句就把一帮人都吓得不敢吱声儿。”
叶平安扬起一半的嘴角忽然塌下去。
周楠强忍住笑意无果。眼见着孩子爸要甩脸子，她连忙的开口道：
“小张姐姐说，姑姑他们这次可以调回来了？”
叶平安从面前的炉子上拿起一个烤得热乎的橘子三两下就扒开，然后细细地去橘瓣上的白线。
“顺利的话过年前就能下调令。”
周楠惊喜，“真的，我还以为要等过年后呢。”
叶平安将去了白线的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闺女，一半给媳妇儿。
周楠口里咬着香甜多汁的橘子，心中开始盘算。
等她咽下口中的橘子后，开口道：
“过两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把家里人都接过来。。。”
周楠说到一半，想起来邱将军，讪讪闭嘴。
如果四叔公他们都走了，留下柔婆婆和邱将军，春节该多寂寞啊。
叶平安自然也是想到的，“今年是多事之秋，就这么过，实在不行，让三个孩子过来。”
周楠想到家里的三个人高马大的崽，撇嘴，“这帮家伙，到现在也不给我写封信。”
叶四拆穿她，“妈妈，你三天前才和大姐他们打完电话。”
周楠捏她脸蛋，“好你个促狭鬼，不知道随了谁。”
叶平安似笑非笑地看她，“随妈。”
转天，周楠牵着叶四，提着一兜子东西去小王嫂家。
推开院门儿，就听里面在嚷嚷。
“我要下乡，我才不去当兵呢，我要去农村寻找新天地，我要响应国家政策。。。”
嚷嚷的是小王嫂的小儿子小豆儿，他今年刚满十六岁。
上头的哥哥姐姐都工作了，如今家里就余下他。
按政策没有工作，可不就是要去乡下。
“考不上空军是老子的问题，是你自己没出息，陆军就不是兵了吗？如今你闹什么脾气？”这是小王嫂男人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周楠扯了扯叶四。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小王姨姨，我和妈妈来串门儿啦！”
屋里的争吵戛然而止，小王嫂匆忙走出来。
“小周来了啊。”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周楠将手里的东西给她，若无其事道：
“你上次不是说我家的莲藕炖排骨好吃吗？这莲藕我给你准备上了，腊排骨也是我亲手熏的，炖出来味道绝对好吃。”
小王嫂连忙推辞，“我不要，这些东西我拿了于心不安。”
周楠将东西塞给她。
小王嫂提着后也客气了，“走进屋坐会儿。”
“我带着叶四去市里买年货去。”周楠牵着叶四的手麻利地出了院子。
叶四甩着 和妈妈牵着的手欢快道：“主要是把我的小猫咪接回家。”
之前叶四又任务在身，乌云给的小崽暂时被送回去了。
小家伙天天在耳边念叨，要把她的小黑接回家来。
周楠看着也快过年了，去市里把叶平安给的钱票都花了。
小王嫂看着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心都软了几分，感慨道：
“你家的娃养得真好。”
周楠可不知道什么是谦虚，骄傲地点头，“对的。”
小王嫂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你快走吧，晚上我去你家寻你去。”
周楠瞧她这模样，估计压了一肚子的八卦没地儿说呢。
可惜周楠今天注定是不能安稳的，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
今天日头虽好，但冬日寒风呼啸 ，马路两侧的法国梧桐只余下白色的枝干，有些萧索。
如今周清风两鬓斑白，身形消瘦，一双眼里满是疲倦。
“楠丫。”周清风开口。
周楠颔首，牵着满眼好奇的叶四就往班车方向走。
周清风面容疲惫，开口道：“父亲病危。”
周楠没有停下脚步，她对药香胡同这一家人半点特殊感情都无。
周清风深吸一口气，“父亲怕是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周楠眉头蹙起，她望向周清风，“你觉得有见的必要吗？”
周清风看着她波澜不惊的面孔，似乎在纠结什么。
“楠丫，求你看在老太太的份儿上，去瞧瞧父亲，他如今病在床上，口里念得就是老太太，你母亲还有你。”周清风语速很快。
周楠停下脚步，“他应该是在忏悔，可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原谅他。”
周清风死死地咬住腮帮子，“就这么恨吗？”
周楠直视他的，缓缓道：
“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也没有恨过你们，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当年受的气我当时就报了，那时候我就说了，从此不再有瓜葛的。”
周清风用帕子捂嘴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道：
“既然这样，你原谅他好不好，他的心魔，青黛的不甘，都是因为你呀。”
周楠往日觉得周清风还算风光霁月，现在看来不过是懂得趋利避害，知道取舍罢了。
“你这要求好没道理，我不恨他们，但不代表我能为了让他们心安而去委屈我自己。”
周楠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他，“周清风，你让我去看他们，真的是为了让他们心安吗？”
周楠说完这句话，牵着叶四上了班车。
汽车发动的时候，周清风依旧站在门口没动，往日意气风发的济仁堂少东家，此刻在萧索的梧桐树下，多几分寂寥。
周楠心中半分同情没有，他们想要借力，利用她的身份来震慑那些人，就没有想过万一她被连累，她的丈夫孩子，身后的周家庄该是如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