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那个小傻子不会信
储秀宫妃赫舍里氏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是元后的亲妹妹。
孝诚皇后薨了之后，她十岁就进宫陪伴在皇帝身边。
十五年快过去了，她没能产下一儿半女，甚至依旧住在这逼仄的储秀宫，年年岁岁看着宫里的新人来去停留。
那温僖贵妃钮祜禄氏不过早她两年进宫而已，先跟着姐姐孝昭皇后住在永寿宫，之后又搬进了承乾宫。
原本，赫舍里氏还看不上钮祜禄氏住过的地方。
她只是想着，小佟佳氏定然想要抢承乾宫的位置，她无疑是要跟那个老女人争一争的。
没想到，她们都还没有出手，竟然先让一个丝毫不起眼的敏嫔章佳氏夺了这个位置。
赫舍里氏几乎要气哭了，想她的姐姐作为元后，是大清开了中门迎接到坤宁宫居住的一代贤后。
而她不过是晚出生了几年，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家里哄骗幼年的她入宫，浑然不顾她在宫中的艰难处境。
这时，外头传话的太监硬着头皮，哪怕地上全是青花瓷的碎片，小心翼翼跪下磕头道：“娘娘，家里来人了。”
赫舍里氏擦了擦眼泪，冷哼一声：“请进来吧。”
宫人们这才连忙收拾。
索额图派来的嬷嬷，屏气凝神，进来后行了大礼。
赫舍里氏的心气平了一些，才让她起身：“嬷嬷起来吧。家里可是有什么吩咐？”
老嬷嬷脸上带着笑，恭谨道：“家里老大人不敢吩咐，只是挂念娘娘，派老奴送了东西进来。”
宫人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总是这样，一旦宫里形势不利于她，便会让人送东西进来，安慰她。
但赫舍里氏缺的难道是这些吗？
她缺的是和姐姐一样，被皇帝看中的时机和形势。
“知道了。”
赫舍里氏的神色恹恹。
过了一会儿，老嬷嬷又道：“娘娘，老大人说了，您若是有不解的地方，或许可到毓庆宫走走。”
赫舍里氏再次忍不住冷哼：“家里当本宫一开始进宫都做了什么？但毓庆宫防备着储秀宫，难道不正是托赖于家里的‘功劳’吗？”
皇帝防备着她。
不想让她过多接近太子。
康熙希望，太子是大清的太子，而不是赫舍里家的太子。
当初，赫舍里氏还小，只是想着她既是太子的小姨，有着天生的血缘亲近，便时常打着看望太子的名义到乾清宫去。
五次里有三次，赫舍里氏都见不着太子。
再到后来，太子搬进了毓庆宫，她每每过去也很少能见着太子本人。
太子是皇帝养大的太子，他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
索额图是朝中重臣，太子无法避及，但一个小小宫妃，太子想躲还是很容易的。
老嬷嬷依旧耐心：“娘娘，今非昔比。太子眼下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这话，点到为止。
便是赫舍里氏一时不理解，她也晓得不能再多问。
难得，她将老嬷嬷客客气气送出了宫。
传了膳，一边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比起储秀宫里的大动静，永寿宫则安静了许多。
小佟佳氏无声练着古琴的指法。
世族子侄，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小佟佳氏幼时练琴的时候，家里请来的琴师便不让她一开始就上手。
琴师是一位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女人，但通身的气派，说的话尤为让人信服。
她双手指下流淌出的琴音，恍若天音。
直到确认小佟佳氏的指法没有问题，琴师才让她上手。
指法对了，小佟佳氏一弹，声音便算得上美妙，不曾污了听众的耳朵。
于是，外头便有关于佟佳氏的小女儿是古琴天才的说法，当为才女。
所以才女熬到一把年纪才入宫，合情合理。
她既是天才，自然眼光要更挑剔一些。
寻常的人家配不上她。
这些套路，百姓们可能会信。
世族大家听了，也只是淡淡一哂。
小佟佳氏因此养成了习惯，只要心中烦闷，便会无声练习背诵指法。
待指法愈发娴熟，她的胸中郁气也随之消散不少。
宫女进来，给她传了赫舍里氏的消息。
小佟佳氏笑道：“既然储秀宫妃这般着急，不如先将我们手上握着的消息，让她知道个苗头。剩下的，便让她自己去查吧。”
全说了，就怕那个小傻子不会信。
*
宁寿宫。
到了请安的日子。
吕雉一进门就察觉今日的氛围不大一般。
原本哪怕众人再面和心不和，进了太后的地盘，总会收敛一番锋芒，在太后面前，故作一团和气。
今儿个这团和气中似乎藏了不少的剑锋和倒刺，只是不知会是谁，先撕开那一层虚假的防护。
不少妃嫔都鼓足了劲，只待找机会刺上一刺。
谁知，博太后一出现，便不按照套路。
众人行礼，博太后看了一圈便开口：“敏嫔来了吗？”
原本在德妃娘娘身后的章佳氏立刻出来，站到了太后娘娘的身前：“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章佳氏高挑个子，肤色白皙，
“好，是个精神孩子。宫里头有一阵子没有热闹了，你这刚搬了新宫殿，正好设宴，整一番新气象。”
章佳氏的蒙语说得不是十分顺畅，只是乖乖点头应是。
有着太后娘娘这一发话，原本还攒着劲的其他妃子，一时都收了声。
便是有天大的脾气，在宁寿宫到底不合适。
既然承乾宫里要设宴，她们到时候肯定都会去“帮忙”热闹热闹。
何必急于这一时。
吕雉心里想着，不愧是熬到了最后的太后娘娘，瞬间就将局势打了个缓和。
众人的心思明朗。
宜妃娘娘仍是接话最快的那个：“依着太后的意思，敏嫔可不能小打小闹，指定要让娘娘满意。”
惠妃娘娘应和：“是啊，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到延禧宫来找本宫。”
荣妃娘娘：“大概宫里头东西都还没安置好吧？你从长春宫往承乾宫搬东西，离我的钟粹宫近些，可要多过来喝茶才是。”
其他人冷眼看着，唯有荣妃娘娘的话里带着真心。
她只是简单觉得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已。
储秀宫妃和永寿宫小佟佳氏默契对视了一眼。
希望那天承乾宫的热闹，也能让荣妃娘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