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荆竹这才将门窗都打开，马车外面也很炎热，只不过没有马车内闷得慌。
“这安魂曲既然能驱散怨气，为何敦庾的修士们都不做呢？如果都下山来，这怨气迟早会净化完的？”敦庾大大小小宗门及散修数不胜数，况且敦庾虽然国土广阔，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弥漫着怨气，没有人死去就不会有怨气。
“修士不论国......”荆竹没有说完，但是吴谷听出了话外之意。他们只是地盘和敦庾国土重叠，对于敦庾这个凡人的国家并没有归属感。况且修士的地盘是高于凡人的国土范围的，修士可以随意来往所有地方，但是凡人绝对不能踏入修士的地盘。修士都会设置阵法，凡人也进不去。
国这个概念，也仅是凡人的区域划分，不同国之间的百姓不能轻易去别的国家，但是修士在整个大陆来去自由。
就算宗门所在地在某一国的国土范围内，也不代表这个国的皇帝能管辖这块地方。
“他们也住在敦庾，敦庾不是他们的家吗？”吴谷的女儿靠在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怯生生的问，细碎的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脸上。
“是啊，他们不怕受到影响吗？”
荆竹没有回答吴谷，只是看了看周围一圈干净的环境，又看了看吴谷。但是她蒙着眼，吴谷能感觉到她看过来，却没有看到她扫视周围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荆竹伸出手圈了圈周围，吴谷立刻明白了荆竹的意思，修士们可以驱散怨气，他们各扫门前雪，哪管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怨气一般无法抑制只能净化驱散，但是敦庾现在到处都分布着怨气，广阔的国土需要很多修士耗费大量人力时间来净化。但是大旱三年，死了太多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怨气驱不尽。更何况现在没有修士下山，这使得更多人因为怨气侵蚀染病死去，陷入无止境的恶性循环。
“那只有我们这些普通人会因为这怨气而死？等我们都死光了，敦庾就只有修士了？”两辆马车并排着，吴粟的儿子抓着马鞭坐在马车上，他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荆竹侧头，这个小孩倒是有灵性。
吴谷看向平时就很机灵的侄子，深思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这会不会是所有修士达成了共识？所以他们都闭门谢客。
吴谷惊悚的看向荆竹，却见荆竹没有反应，吴谷没法透过蒙眼的布条看到她的想法。
看荆竹对侄子说的话很平静，吴谷明白这背后的深意她早已知晓。
吴谷忍不住叹息，这世道太艰难了。
他们是打算让敦庾的百姓全部死光？整个敦庾就是修士之国了。国君知道此事吗？还是这本就是国君的意思？国君本就痴迷修行，对于敦庾子民他从来就不在乎。不过国君在前年就闭关了，这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些事仅是修士和权贵们知道，普通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天天盼着国君出关救他们于水火。修士们纷纷闭紧山门，能修行的权贵们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无法修行的权贵们早早就转移全部家当去了轩辕朝或者其他地方。整个敦庾都是修士的地盘，那他们再有权势富贵都保不住，不如早早带着家当离开。
在百姓们浑然不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悄悄离开了。
稍微有些家当却又不多的，熬到现在也和吴家一样不得以离开了。
留下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以及那些心怀鬼胎的权贵修士。普通老百姓能活多久，如果再不下雨，不出一年，敦庾的普通凡人就会全部消失，或离开或死亡。到时候真的就是修士之国了。
吴谷越想越怕，休息的时间也够了，他赶紧收起水桶和干草，招呼弟弟准备出发。
马车继续上路，为了保持马的体力，吴谷控制着速度不快不慢，很快马车拐弯消失在荒山之间。
而之前荆竹去过的深山宅院里，镜莘在院子里的池塘钓鱼。正要将战利品给师尊看，就见师尊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传信玉简。
“师兄，师尊这是怎么了？谁来信了？”
“不知道，你去问问。”
“你去问！”
“你去！”
“......”镜莘和师兄互相推搡着，年纪相仿的两个人入门不过前后脚，平时也是一直玩在一起。
两人还在争执着，就见师尊招呼了另一边的大师兄到身前，还拿出了一把白玉古琴。
“镜明，你和镜清一起去辽云山走一趟，那大量爆发了......”师尊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天他们偶尔会出去驱散怨气。不是因为百姓大量死亡造成的，而是突然出现的。十分浓厚庞大，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驱散。且在驱散怨气之后根本没有找到尸骸，真的就是凭空出现的。
他们人少，也只是对于周边做清理，不知道敦庾其他地方有多少这种情况，其他修士会不会去清理。
“是！”两人脸色凝重，这玉琴是师尊很喜欢的宝物，能成被增长琴音的效果。师尊将这琴给他们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两人很快御剑而去，他们也很好奇这凭空出现的怨气是哪来的，师尊好像知道但是却没有和他们说过。他们问起过好几次，师尊只是叹气不语。
“师尊，为什么总是我们去清理呢？那么多呢？”镜莘不解，师尊一直说无能为力，但是又经常和他们出去驱散怨气，在院子里也是经常弹琴。
“我等能力有限，能护住这方圆千里就行了，其他的不多想了......”老人捋了捋胡须，起身背手看向远方的山。
他是当年的始作俑者之一，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当年在清扫魔族时，不少心怀不轨的修士试图在地下豢养魔族。魔族残暴且凶狠，不停的散发怨气，但是只要控制住了他们就能称霸大陆。
当年轩辕族就是利用了魔族才统一了大陆，还提前改了万年号。这也使得许多人意图复制轩辕族的成功道路。
等到他们发现时，地下怨气极其浓厚。当时刚刚经过多年的苦战修士凋零，根本无法驱散那遍布敦庾的浓厚怨气。整个大陆百废待兴，他们几个修为高的修士利用禁术将怨气深埋地底。
这些年修士越来越多，本想着再过百年，等修士更多一些再一起清理所有怨气。没想到大旱致使敦庾死伤无数，产生的怨气直接导致地下怨气解封。
他早早发现了此情况，本想联合所有修士一同对抗，没想到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只他们几人，如今这场面他们无能为力，能清理周围就是竭尽全力了。这都是当年他们造的孽，如今到报应的时候了，所有人都退缩了，只留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承担苦果。
“师尊？”镜莘看着每天叹气的师尊，十分不解，既然无法解决为什么一直叹息？
叹息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另一边，荆竹乘坐着吴家人的马车不停赶路，在天黑后停在一处山洞歇息。两匹马跑了一天，不歇息会受不了的，后面还有很长的路呢。
照顾着吴母的身体，一路上不算快，白天最热的时候就找个角落歇息，晚上再赶路。
就这么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再次到了边境。越往边境就能清晰的感觉到边境比普苫怨气淡了不少。许多小镇子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人出现，大家都互相警惕着，这世道活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
看到吴谷一大家子人都不会上前找麻烦，虽然确实红着眼看着他们都算好的脸色，但是也只能羡慕着。
“太阳快出来了，就在这个镇子歇息吧。”吴谷找了个破旧的小院将马车停好，左右观望着。“荆竹大人，这镇子怨气非常少啊！是哪位修士做的？”
荆竹曾在边境几个小镇驱散过怨气，刚进入这个镇子就发现了这是其中之一。
“也好，几位可以下车活动。”这么多天以来，身体弱的几个女眷一直都呆在马车上，方便也是在马车后方有一个隔门。长时间下来，每个人都是腰酸背痛，到最近几天根本无法坐着，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东倒西歪的瘫在马车里。
这时候能下马车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吴母都被两个儿媳搀扶着下来了。
“阿谷，这还得多久才到啊？”走了这么多天，依旧还是在这片干旱炎热的土地上，是不是前方也是一样的干旱炎热？
“咱们还是走南线去轩辕朝，闵州虽穷，但是靠近药王谷，有药王谷庇佑，治安还算可以。”药王谷对世人一视同仁，但是不代表他们善恶不分。对于不守规矩作恶的人会被药王谷写进黑名簿，黑名簿里的人不会被药王谷视作人，自然得不到一视同仁的待遇。
“也好，在哪都好只要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