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好吗？钢材价格上涨，我签订这个合同，不正合适吗？”
李父顺着李宿的话说。
“原材料也跟着上涨呀，还有厂里的设备老化了，根本支撑不了更大的产能，而且您就笃定新设备能按时到位？
“爸，您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关注家里厂子的情况的，只是不告诉您而已。
“不如这样，今天您就先别签合同。
“等新设备安装完毕再签也不迟呀，如果您怕错过这个订单，不怕，我介绍订单给您呀。
“还有，那批新设备是全款还是分期，还是融资租赁过来的？”
“你介绍订单？你？新设备是全款，交了上百万的定金。”
李父此时对儿子有了些新的认识，难道他一直关注厂子的情况？但他去哪里找订单？
“可以把设备公司的名称发给我吗？我查查它的底细。
“爸，您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都很谨慎的，市场好与坏您都稳如泰山。
“您把今天要签订的合同推迟一天，怎么样？就一天。”
李宿不敢确定父亲会被自己说服，先拖他一天缓和下事态的发展。
如果现在父亲签订合同，事情就会如同前世般发生。
然后产生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李父思考了会儿，瞥了眼张副总。
“一天没问题，不能再拖了，福源公司的张总还在厂子呢。”
李父挂了电话，又点燃一根烟，呼出一口烟雾。
“张总，刚才来电话的是犬子。我就一个儿子，有时候也得考虑考虑他说的话。
“您就等我一天，怎么样？今晚我组局，邀请几个单位的老友出来聚聚，您也认识认识。”
张副总闻言气得脸都变绿了，差点发飙。
他们公司可不是小公司，不知有多少钢铁厂想跟他们合作。
他来这里也不是要认识人的，认识的人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他堂堂一个副总经理亲临这里，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不过国家正在淘汰落后产能的小工厂，很多面临关闭的风险。
在这个地方，能像兴鑫各方面这么过关的中小型企业确实不多。
想想一天就一天吧。
张副总面无表情道：“就一天，如果明天不签约，我们就回去了。晚饭就免了，我晚上跟公司汇报下情况。”
等张副总三人走后，李父沉吟。
这个张副总一看就是一门心思钻业务的，人情上淡薄了一些。
哼，谈生意，除了必要的合作关系和利益，人情世故能少得了？
如果厂子真的有什么事，估计对方会死抓不放，没点弹性的余地，看来也是合作不长久的。
谁能担保天不下雨，娘不另外嫁人？
行情不好的时候我求你，行情好的时候，你就要求我了。
想到李宿这臭小子，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了，难道上了大学就开窍了？是幸事！
李宿收到罗叔的信息，是设备公司的名称。
李宿了解老爸的性格，做出的决定轻易不改变。
要想让他改变主意，得温水煮青蛙，但是现在事态这么紧急，他得把这锅水给烧沸了。
他回拨了个电话给罗副厂长。
“罗叔，麻烦您件事，把厂子向这家公司拟要采购的设备、价格清单，以及签订的合同发我邮箱。”
“这个没问题。唉，小宿，你爸的性格你了解，他要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宿沉吟片刻，道：“去年钢材市场的行情一直不好，年初几个月很多厂子的钢材积压销售不出去，销售公司自然成了香饽饽，把他们给膨胀了。”
片刻后，李宿收到罗副厂长的邮件。
李宿查看了下邮件，订购的这批设备金额是500多万。
对设备他不是很懂，手机编辑短信发设备公司的名称给邓威，又给邓威打去电话。
“威哥，在忙吗？有点事麻烦你。”
“李宿，没事，在玩传奇呢，什么事，你说。”
邓威喝着可乐嚼着槟榔，他现在上游戏就是砍人为乐了，级别不用他愁。
“你可以让你公司帮查下一家公司吗？我手机上发你了。
“最好是能查出一些不好的消息，如果能做成电子文档发我就更好了。
“今晚这顿我来请，你不要跟我抢，让我聊表谢意。”
“我看到了，我马上让公司查下，待会有消息就打你电话。
“就一顿饭，抢来抢去就没意思了。说好了，今晚是我的。”
“实不相瞒，我家里是做炼钢厂的，我爸和一家钢材销售公司签订大额合同。
“在我发给你的这家公司采购了一批新设备，我担心设备有问题。”
李宿一边措词一边说。
“国家对设备行业有严格的管控标准，不至于因设备出现安全事故。
“但是确实会影响产能，还有就是环保方面。
“这不是小事，我亲自帮你查吧。”
“太感谢了，威哥！
“我这边有我家厂子的采购清单和跟他们签订的合同，这方面你是专业的，可以帮把下关吗？”
“小事，发我邮箱吧。”邓威爽快道。
李宿收到邓威发来的邮箱地址，于是转发罗厂长的邮件过去。
李宿在房内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懊恼自己逻辑思维还是不够严谨。
查案多年，一度被局里称为神探，居然忽略了这么关键的源头。
“缺点东西，缺点东西，缺点东西......”
“缺烟！”
他想着这辈子不抽烟的，但有些事情看来是不逆的。
起码个人喜好不可逆，于是到楼下买了包白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
在电脑边上，“啪嗒”，点燃一根香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呼出，看他那熟练的动作，是多年的老烟枪。
半个小时后，邓威来了电话。
“李宿，这家设备公司在网上留下的信息不多，我们公司内部收集的信息也不完全。
“但我看这些设备，还有与之对应的价格，是有些问题的。
“不说这家公司的设备远远低于市场价，还有一些设备其实是低于国家标准的。
“现在国家要淘汰产能落后的企业，装上这些设备不是好事。
“这家公司也不是工厂，是个小代销公司。”
“恩，明白。如果是你们公司，这批设备大概要多少钱？如果全部是环保设备的话。”
李宿知道2002年很多企业在网上是查不到太多信息的，对方是人是狗都不知道的。
不像后来那么方便，想查什么基本都能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