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大，你的意思是，还要感谢资本了？”杨旭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哈哈，当然不是，恰恰相反。”老大笑了起来。
“那你刚才说，很多人看不清本质，一边享受好处还一边骂……意思是这不对？”杨旭还是没有明白。
“嗯，我认为不对。但不是说骂不对，而是骂的方式不对。”老大依旧淡然。
“方式不对？”杨旭再度疑惑。
“嗯，我是说，我们本就不该享受资本的好处。”老大答。
“啊……”杨旭无语。
“很多好处，都是资本强加给我们的，我们本不需要。”老大继续解释。
这下杨旭稍微抓着点头绪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认清资本的本质，然后不上当，直接骂才是正确的方式？”杨旭将信将疑地问。
“嗯。资本的使命，就是不断增殖。这是他存在的意义。一旦增殖停止了，它就消亡了。”
“所以它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完成它的使命。”
“所以几乎在所有的地方，你都能看到资本的身影。那是因为它的本性让他无孔不入。”
“哈哈，像苍蝇盯蛋一样吗？”杨旭笑道。
“嗯，就是那个意思。哈哈……”老大也笑。
“所以，资本市场里，不择手段的现象，会更多，更直接。”杨旭好像有了一点感悟。
隐秘角落里的莫名的感觉，似乎正在慢慢被照亮。
“嗯，见怪不怪。”老大笑谈。
杨旭终于感觉压抑在胸口的那团让人堵得慌的棉花，稍微收缩了一些。
“那你说，如果要完成增殖，你会怎么做呢？”老大接着问道。
这个难不倒杨旭。
做广告的，这个他熟。
“赚更多的钱呗，要么提升生产效率，要么扩大市场。”杨旭答道。
“对。提升效率，带来的就是技术的进步。这是他唯一的贡献。”
“但也是它唯一的伪装。”
“它用这个伪装来粉饰自己，掩盖自己的目的，让人觉得它有用。”
“事实上它的目的，不是为了推动科技发展，也不是为了带动文明发展，就是为了获得利润，完成增殖而已。”老大继续说道。
“有意思……”杨旭忽然感觉一丝畅快。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的原因。”
“因为资本，要的就是高效。”老大总结。
“啊……”杨旭忽然怔住。
他原来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
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一直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直无果。
到头来，还是资本惹的祸？
“同样，扩大市场，它也是不择手段。”
“我们经常可以听到，有需求就有市场。”
“美其名曰满足需求。当然确实也满足了一些市场的需求。”
“但实际上，很多需求，其实我们根本不是我们的需求，而是资本创造出来的需求。”
“这个我熟，哈哈哈……”
又是杨旭的专业领域。
广告行业，对这个词语太熟悉不过了。
“挖掘一切卖点，没用的说成有用，有用的挖到他深信不疑……”杨旭熟练地接话。
“嗯，简单来说，最常用的，就是制造焦虑。”老大回。
“是的，制造焦虑，各个行业都是。”杨旭再度认可。
“对，这就是被资本裹挟，被资本蒙蔽的结果。”老大答。
“啊……”杨旭感觉速度有点快，反应不过来。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是生活在资本的谎言里。”良久，杨旭才若有所思地说。
“对，所以才说，要看清资本的本质，才能不受资本制造的假象影响。”
“跳出这个层面，你再来看，很多事情，非常简单地就能理解了。”老大继续悠悠道。
“所以，互联网的兴起，根本不是偶然的发明。而是资本全球化的必然产物。”杨旭喃喃道。
他想起了萧潇说的那段：所有的工业革命，甚至所有的战争，都是资本扩张的产物。
“嗯。是的。”老大肯定。
“所以，为什么科技越发展，生活水平越高，我们却越来越不快乐，也是因为我们被它裹挟了。”杨旭继续感悟道。
“嗯，是的。”老大再度肯定。
“所以，资本市场里，各种不择手段的花样层出不穷，屡禁不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旭感觉，那角落里的暗箱，已经被一层层地搬到了阳光之下。
“嗯，是的。”老大忽然间变成了复读机。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现在再来读马克思资本论这段话，才有深刻的感受。”杨旭特意摘抄了一段，跟老大分享。
“嗯，是的。”老大再度机械式回复。
“但是要纠正一下，这是资本论里的内容，但不是马克思说的。”老大终于脱离了复读模式，补充了一句。
“啊……”杨旭瞬间尴尬。
片刻之后，杨旭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老大，股市是资本市场是吧？”杨旭弱弱地问。
“当然。”
“那，我们，是不是也算是，在玩资本？”杨旭再度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可以这么说。”
“但准确一点说，我们这种散户，还不配说自己拥有资本。哈哈……”老大直言不讳。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炒股？还要学炒股？”
“我的意思是，我们刚刚才掀开了资本的底裤，然后自己又在资本市场里学习……这……好像哪里不对劲……”杨旭迟疑道。
“哈哈……”
“你是想说，又当又立吗？”老大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杨旭也只能跟着尬笑。
“股市是资本市场没错。在我们普遍的认知里都是这样。”
“但我认为，如果从生产方式来界定的话，股市其实本质上不属于资本市场。”老大忽然开腔道。
“啊……”杨旭头皮又麻了。
“股市本来存在的意义，是为企业扩大生产而服务的。”
“当然，你要这么认为也没错。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比较特殊的资本市场。”
“特殊？”杨旭不解。
“对。比如股票，狭义上来看，他本来就是资本，但是这个资本被包装变成了商品。所以相对普通商品来说，它本就特殊。”老大继续解释。
“确实是，说白了就是用钱，在买钱。”杨旭好像明白了。
“嗯，对。”老大肯定。
“至于你说的又当又立嘛，首先，你可以认为，你的投资是用于企业生产的，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其次，你在规则之下，合法合规地挣钱，这也是正常的，正儿八经凭本事挣钱的，不寒碜。”
“再者，资本被唾弃的主要原因，是它为了增殖不择手段。管住它的不择手段，那资本也就是个中性的工具而已。”
“你再要高端一点的心理安慰，那你可以认为，研究资本才能了解资本。了解了资本，才能有钳制资本甚至改造资本的能力。对吧？”
“谁能说，未来那个，能够精确地控制资本的本性，让它老老实实地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制造祸端的金融大师，不是你呢？哈哈……”老大边说边开始笑。
“这……我……我还是做个老老实实的股民吧……哈哈哈哈……”杨旭尴尬着，但也心安理得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