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惺惺收了目色，白子路那边也已经被太子的人相继围住，每处席位像是各自融入自己的阵地，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可眼前一时的平静当真能换来稳定的局面？
她既知道暗波仍在流动，就该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那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叶廷南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薛永淑也紧跟其后，只见他二人刹有默契的朝御席走去，手里纷纷端了一杯酒。
虞昭鸾微微眯眼，眼前的遮拦忽然撤去，不少视线便穿过那空出的席位一并朝她们几个妾室投来，既有打量，也有试探。
她知晓重叠的视线多半聚集在自己身上，神色却只能保持自若。片刻，她揉了揉额间，沉静的眼色忽而变得低迷，她看了看身旁已经回座的柳青青，柔媚地说道，“柳夫人……妾身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柳青青才反应过来，虞昭鸾是在征求她的同意。毕竟侧王妃正陪着王爷，她是夫人之中最早入府的，虽说往日受着薛永淑的制压，性子又颇为柔软，难免让人误会，但说到底，王府中多的是敬重她的人，若非侧王妃为难，也少有人针对她。于是抛开虞昭鸾什么心思，什么目的，侧王妃不在，来询问柳青青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见虞昭鸾脸色有些不好，仿佛真的被闷到了一样，柳青青连忙点头，温柔地嘱咐道，“去吧。只是殿外不比殿内热闹，夜里又是风大，你且仔细些。”
虞昭鸾报以一笑，“知道的。谢夫人。”
“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这么客气。”柳青青摇摇头，一边又想到，“你今日也没带个人服侍，要不要我叫上玉珠陪着你？”
玉珠是她的贴身奴婢，平日里也是个性子柔软的姑娘，入殿后一直在柳青青身边服侍着。
“不了。夫人厚爱，妾身只是透透气就回来。”虞昭鸾却笑着拒绝，收拾下裙摆，便起了身。
柳青青也没多求，便看着虞昭鸾离开了殿内。
既然景宗并未将这场宴席看得有多重要，那么合庆宫的守卫便也不会像国宴那般森严，除了御座身旁增派了人手，其他地方倒和往日宫中的巡岗无差。
虞昭鸾前世好歹也在皇城待过不少时日，大敌当前时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若不是叶廷南利用她之后便甩手栽赃，她又何必重蹈一边这该死的覆辙？
她起身离开殿内，自然也知晓有视线跟随自己而来，可她并不在乎，等到叶廷南发现的时候，那才是需要她在乎的地方。
殿外果然连空气都变得辽阔一些，少了那些朝堂的明争暗斗，少了那些派别之间的互不相让，少了她憎恶的嘴脸，少了那些束缚她的刻板，少了她，少了一切，如今面前只要无垠的暗夜和星空，微拂的风伴随她勾起的嘴角荡漾着，她才明白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愉悦。
靠在宫廊的柱子上，她抬头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天空，月光倾泻，星火缭绕，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光也那些白日里无从避免的道貌岸然要更令人舒服，也更令人向往。
可是没办法，黑夜会迎来光明，那些深藏的秘密如果没有挖掘，那么一切就会烂在肚子里。但她想要的，是真相公布于众，还自己一个清白。
深吸了一口气，她得回殿了。
叶廷南敬酒的功夫，她故意引来那些紧盯着自己的视线，这就意味着看热闹的和不看热闹的，多多少少都被她吸引，这样的空档若是叶元琮还不知道利用，那也是浪费她一番苦心了。
既然知道这样的机会宝贵，她也不会过多利用叶廷南一时的信任，该给的机会给了，她也得回到叶廷南的视线了。夜色再美，终被明亮的一天覆盖，她再想离开叶廷南，却还是选择回到他身边蛰伏。这是一个道理。
她一转身，夜色便被她抛在脑后，可是离她不远处，殿门的侧方似乎有什么身影闪了过去。只是殿外不比殿内亮堂，她只看到一束发在门缝中显示，发上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就着月色闪烁。奈何那身影离开太快，她并没有办法辨别。
想来是哪个好奇的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