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窦宝的心头陡然生出四个字——真他娘丑。
两个小妖，个头几乎一般高，只是一个瘦一些，一个胖一点。
瘦的那个一脸花斑，五官紧促，分明是个狸猫。
胖的那个一脸疙瘩，大眼泡、大鼻孔、大嘴叉，分明是个癞蛤蟆。
俩小妖的手里各有兵刃，狸猫的兵刃是小片儿刀，多说了不过一尺长，跟修脚刀差不多。
癞蛤蟆攥着一杆钢叉，长短跟个粪叉子似的。
“嚯！”窦宝假装吃惊，“二位好面相呀！”
狸猫怪尖声尖气，“过奖了，爹娘给了咱一张好脸，十里八村数咱最帅。”
蛤蟆精哑声哑气，“我在泥洼住着的时候，那些母蛤蟆没有不稀罕我的。”
这俩家伙不能夸，一夸他俩就膨胀。
“小兄弟自哪儿来，到哪儿去呀？”
狸猫怪客气了起来，管窦宝叫小兄弟。
“对呀，小老弟从哪里来的呀，又要到哪里去呀？”
蛤蟆精也跟着客气了起来。
窦宝嘿嘿一笑，“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的。”
“你走错路了，这里不通西天。”
“没错，这里不通西天。”
俩小妖一唱一和，每每都是狸猫怪说完头一句之后，蛤蟆精立马接茬下一句。
照此看来，这俩小妖在一块儿一定很多年了，已经彻底学会什么叫夫唱妇随了。
怎么可能是夫唱妇随，他俩都是公的啊？
嘁，都是公的就不可以做夫妻么？难道妖精就不配在“断背山”中上演一段“断袖余桃”的凄美爱情故事么！
总之，窦宝坚信他俩是真心相爱的。
“哈哈哈，”窦宝大笑，“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看，”他指着自己的头，“我的头发多飘柔。”
“你不是和尚！”狸猫怪说。
“对！你不是和尚。”蛤蟆精跟着说。
窦宝呵呵笑，“我一不是和尚，二不取经，我只为找一座山，见一位大王。”
狸猫怪问：“找哪座山？”
蛤蟆精问：“见哪个大王？
“找象牙山，见黑齿山君。”窦宝实话实说。
“你要找象牙山？！”狸猫怪陡然将尖嗓子拔高，很是刺耳。
“你要见黑齿山君？！”蛤蟆精的哑嗓子也立时加大声音，好不难听。
“怎么？”窦宝赶紧拱手，假装请教：“二位晓得象牙山？认得黑齿山君？”
狸猫怪说：“我们就是象牙山的。”
蛤蟆精说：“黑齿山君就是我们的瓢把子。”
窦宝心头一振，“莫非我已经进了黑齿山君的地盘儿？”
“你找我们大王有事吗？”
“对呀，你有什么事要见我们大王？”
俩小妖相继发问。
窦宝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呲着满口的小白牙，嘻嘻一笑，“不瞒二位哥哥，小弟这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向大王献一件宝贝。还请二位哥哥通融通融，帮我传个话。回头大王赏了好处给我，我一定忘不了二位哥哥的大恩大德。”
“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
“老弟客气了，太客气了。”
俩小妖十分高兴，嘴都没法合拢了。
“但不知老弟要将什么宝贝进献给我们大王？”狸猫怪试探着问。
“是呀，什么好宝贝呀，能不能先叫我们哥儿俩瞧一眼。”蛤蟆精傻兮兮地说。
“不可。”窦宝立时严肃起来，“这件宝贝来之不易，只有山君一人可见，旁人绝不可见。”
他这么一说，俩小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不透眼前这个小后生的话是不是真的。
“老弟，不是我们哥儿俩难为你。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狸猫怪面露难色，言语当中夹杂为难。
“是呀老弟，你不了解我们大王的脾气，他一旦发了火，我们可就遭殃了。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剥皮抽筋，你是不怕，可我们怕呀。唉……”蛤蟆精边诉苦边叹气。兴许是想起了亲眼目睹的可怖画面，竟打起哆嗦来了。
窦宝听二妖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
“既然二位哥哥为难，那小弟也就跟二位哥哥明说就是了。”
此言一出，二妖的脸上重又有了笑模样。
狸猫怪拉着窦宝的手，来到那块他们事先藏身的巨石背后。
窦宝一见，有四个石凳，一个石桌。桌上有些肉干果干，还有一个挺大的陶罐。
明白了，俩小妖是负责把守山隘的，他们一定是闲得无聊，所以喝酒解闷。
“来来来，老弟快请坐。”狸猫怪客气让座。
“二位哥哥请坐。”窦宝假模假式假客气。
“咱们一块儿坐吧。”还是蛤蟆精实在。
坐下后，蛤蟆精递给窦宝一个石头碗。
狸猫怪抱起陶罐，给窦宝斟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墨汁。
窦宝端起碗，在鼻子下面一闻，问二妖：“这是酒吗？”
狸猫怪说：“是酒。”
蛤蟆精傻笑：“是好酒。你尝尝口感如何？”
窦宝不敢尝，“酒也有黑色的？”
“这个酒不同于别处的酒，这是一个要见我们大王的客人，刻意孝敬我们哥儿俩的“人事”。我们偷着藏了起来，没外人的时候才敢拿出来喝。这可是好东西，你要不喝，可是把好东西给糟践了。”
窦宝明白了，要想进山，就得先给这俩小妖一点好处。
老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这话没错，就拿这俩家伙来说，要不给他们点儿好处，他们能带你进山替你传话才怪了。
好吧。待会儿小爷“孝敬”你们来点好东西。嘻嘻嘻……
“老弟何故发笑？”
“是呀，你笑啥？”
窦宝止住笑，“小弟有幸遇到二位哥哥，更有幸喝到二位哥哥珍藏的佳酿，难掩心中愉悦之情，故此才笑出声来。小弟失礼了，二位哥哥多多包涵。来！我借二位哥哥的好酒，敬二位哥哥。”
窦宝豁了出去，管他是酒还是毒药，先喝了再说。
“咕嘟”。
一大口黑如墨汁的老酒下肚，腹中立时燃起一团火焰。
只觉着，那团火焰缓缓贯穿全身，顺着经脉分为上下两路，上路直达脑顶，下路窜至脚心，其舒适感从未有过，简直叫人飘飘然，似神仙。
窦宝不由感慨道：“这还真是好东西，想不到阳世难得之物，竟在迷离境中被我有幸遇到。来！二位哥哥，小弟再敬你们。”
“咕嘟嘟”将碗中黑汁一饮而尽，犹如置身温泉当中，哎呦呦，每一个汗毛孔都透着舒服。
他还想再来一碗，狸猫怪不好意思地笑着，只给他斟了不到半碗。
“不是我们哥儿俩舍不得，是这个酒不能多喝。蛤蟆老弟，你说是不是呀？”
“啊——”蛤蟆精直冒傻气，半天才明白过味儿了，“对！对对对，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这个酒喝多了容易醉，醉了就容易误事。嘿嘿，嘿嘿……”不住傻笑。
窦宝看出来了，这俩小妖抠门儿，舍不得把好酒都给了别人喝。
好！你们不给我喝，我叫你们也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