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莫大亲王惊骇之余，终于将心中那之前一直萦绕着的，却并不确定的猜测贯通了！
他早就怀疑契约的本源与情绪有关，甚至怀疑其本身就来源于情绪，并在当初贤者之坠的记忆中初步获得了几个契约系别所对应的“情绪”......
如今，长生神站在神位的高度上，给予了他清楚的解释。
契约能力不是来源于情绪，而是负面的人性！
这正是月魔在罗迪尼亚大陆上的存在形式，他......以十二种负面人性的形式出现，将每一种负面人性都赋予了其对应的契约能力，并让这十二系能力在精灵一族开枝散叶，各自形成自己的部落。
泰兰德说的不错，月神是契约之神，是这个世界上契约的源头，而他们对其的称呼是“神”而不是“魔”，是因阿勒贝一族当时只是铁民与铁神所压迫下的奴隶，月魔将超脱世间的能力赐予了他们，相当于让他们有了反抗统治者的武器，相当于给了他们自由！
所以，精灵一族才会称呼其为“神”，才会至今信仰月神！
十二个系的负面人性......在地球上，“月魔”是以“场”的形式存在的，而“场”是一种特殊的，无形的存在，能够反应出当时人类的思维，这是否说明......当时地球上的人类，其人性中蕴含的阴暗面，正是那个时代月魔的力量之源？
这仅仅是个猜测，因为铁神并没有遗留地球时代的信息，就连长生神也无法确定历史的过往。
每一系都具有自身的负面人性，这负面人性正是该系契约者代价与情绪执念的结合体，或者说后两者是其表现的形式，就拿莫大亲王本人来说吧，他的代价是说出读心的内容，情绪执念是欺诈，嗯......两者都是一种行为，一种破坏秩序的行为，而破坏秩序的结局就是导致混乱，这与心魇一系的负面人性是一致的。
随着契约者等级越来越高，其能力自然越来越强，而不可避免的......他支付代价以及感受情绪执念的次数就会增多，最终的结局就是让其负面人性不断放大，最终导致人性的失衡，精神崩溃的结局就是疯狂！
之前从贤者之坠的记忆中已经知道的几系的负面人性有......心魇代表的混乱，超体代表的虚荣，预言代表的冷漠等，如今，长生神给出了完整的版本。
没错......预言一系是冷漠，拿预言女士克里斯娜来举例正是能说明这一点，她的情绪执念是“旁观”，这其实正是一种冷漠——纵看世间变化，片叶不沾身，旁观本就有着冷漠的背景板。
明白了，明白了......莫测确信自己得到的这份记忆太珍贵了，再次确认已经将这段记忆复制出来，存在自己的意识体中。
记忆中，长生神与王者之杖的师徒对话仍在继续，此时的莫测不敢放松分毫，一边仔细聆听一边记录。
.........
显然，恩师“倾囊相授”的态度和内容都让王者之杖陷入复杂的情绪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可以成神的，可以追上恩师的脚步，但是长生神一直不愿助其成长，辅助他登临神位。
他原本以为，这是出于恩师的私心——恩师已经成神，成为了这世间唯一拥有神座的强者，成为了铁民万世景仰的对象，所以不想将已经获得的这份荣耀分出一部分给自己。
但是看恩师这详细的解释，这解释背后所代表的耐心，他心中产生动摇了。
老师说的是真的！
恩师不是存在私心，而是成神之路真的不适合他？或者有什么隐患......
老师是为了他好！
就在他犹豫之间，老师已经再次开口：
“覃赢啊......”
“月魔在大陆降临的时候......为师已经从阿勒贝一族的人中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形，贤者之坠是心魇一系的金级契约者，她帮助为师探查过主教级别的阿勒贝的记忆。”
“月魔将十二系契约能力赐予十二系阿勒贝族群之时，正是分裂成为了十二种负面人性的集合体，并将这十二种负面人性的集合体分别授予阿勒贝的不同部落。”
“想要达到该系的蓝级契约者层次，需要将这一系的负面人性收集到当初该系负面人性集合体的百分之三十，金级的层次，需要突破百分之五十，而且达到金级之后，契约者本身即可固化这原本分散的负面人性集合体，以本命灵器的方式进行传承。”
“除非被外力破散，否则，传承的本命灵器会保持整体的状态，永远不会破碎。”
“有此结果，是因为......这人性负面赋予的契约能力原本是属于精灵一族的，我们铁民......你知道这段历史，我们是从精灵一族的身上将契约能力窃取过来的，精灵一族每一系的契约能力是分部落隔离的，而我们铁民没有那么做，所以我们的契约更加杂驳，所具有的负面人性也同样混乱而没有规律。”
“比例，正是我们获取的负面人性的等级标志。”
这些话，让王者之杖·覃赢沉思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而莫测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这和之前时光大法官·萨乌尔·安德伍德所讲的内容有关。
在狂暴之海的边缘，与时光·萨乌尔·安德伍德的那次交手中，莫大亲王曾经假装无法逃离时间裂隙的“囚笼”，套过时光大法官的话。
那个时候时光·萨乌尔·安德伍德就讲过类似的内容，只是对于只有蓝级巅峰层次的时光大法官来说，对于契约比例的了解只是初窥门径，自然远没有长生神解释的那么清楚。
泰兰德很久前抓莫大亲王去铁山秘境的时候，莫测对此也曾经有过自己的思考。
时光大法官的理解只是从符源的层面而已，他认为每一系的符源总量是固定的，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每一系的负面人性总量是一样的。
毕竟，契约能力来源于负面人性，根源在后者。
这样就容易理解了......比如莫测的情绪执念是“欺诈”，那么当他是低级契约者的时候，他只是个小骗子，还只能制造小范围程度的混乱；半灵后他就是称职的骗子了，能够制造相当程度的混乱；在达到高级契约者的层次后，他必须是个大骗子，要制造震惊大陆的骗局。
而这个比喻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骗子的总数是不变的，或者说混乱的程度是固定的。
莫测得在自己的“欺诈”专业领域占据更大的比例，才能占据更多“混乱”这种负面的人性。
“唉~~~”
说到这里，长生神·赵长生叹了口气：
“覃赢啊，你应该发现了，随着契约者等级越高，便会具有更多的负面人性。”
“在罗迪尼亚大陆上，负面人性就相当于契约能力。”
“你是奥法一系，并且已经晋升金级，已经掌握了‘妄想’一系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负面人性，你是所有妄想者中的‘妄想家’！”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自身的负面人性对自己的影响了吧。”
王者之杖·覃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沉默，便表示他承认了恩师的说法。
长生神缓缓端正自己高大身影后的坐姿：
“妄想......呵呵，想必应该是会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念头充斥在你的意识中吧，让你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让你总是沉醉在各种各样虚化出来的，违背现实的想象场景中......”
王者之杖·覃赢点了点头。
长生神注视着自己的爱徒：
“这就是负面人性的倾斜，覃赢，这些现象应该是你在低级的时候便出现了，随着你晋升半灵，突破叹息之墙进入高级契约者的层次后，这种情况愈演愈劣，以至于时常不能控制自己，金级......其实负面人性的倾斜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当然，这非常危险，只要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负面人性滑落深渊，你就将彻底的疯狂。”
王者之杖抿了抿嘴唇，看来是不想承认，但是在事实的面前无法否认。
尤其是在被老师当面说中的情况之下。
“这就像是铁民们所说的精神类疾病，负面情绪的倾斜程度就是发病的程度，金级......已经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已经处在失控发疯的边缘。”
长生神说到这里，语气陡然转为严肃：
“你只是金级，便随时要面临失控的风险，那你......想过为师没有？”
这个问题，将王者之杖·覃赢问的一愣。
就连莫大亲王也是意识一僵。
是啊！
如果说负面人性就是契约的来源，随着契约等级的提升，其所占据该系负面人性的比例越大，那么......金级就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成神的赵长生本人呢？！
金级处在失控的边缘，神岂不是已经迈入了疯狂？！
就连已经是金级的王者之杖本人都险些失声：“老师......”
长生神俯视着自己的弟子：
“不错，为师已经疯了。”
“在晋升成神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是失控的状态了！”
长生神·赵长生原本就紊乱而又雄厚无比的符源猛然暴涨。
整个空间，或者说整个两人对话的大殿都在颤抖，似乎就要倒塌。
长生神高大的符源身影骤然开始变化，他的身体像是融化了一般，无数由自身符源所形成的，扭曲的脸孔争先恐后地要从他的身体中逃离，拼命地挣脱他身体的束缚。
这一幕让莫测差点关掉这段记忆。
王者之杖·覃赢也是如临大敌，双手催动符源，令一道厚重的符源防护罩出现在自己身前，要挡住老师失控下的攻击。
只是，在神级的强横符源威压下，那厚重的，由金级契约者所形成的防护罩竟是如同玻璃一般脆弱，顿时在压力下破碎四散，消散于无形。
王者之杖·覃赢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惊恐！
金级的自己，依旧在老师的面前......
不堪一击！
此时的长生神·赵长生看上去非常可怖，他那高大的符源身形仿佛延伸出无数的触手，每一个触手的顶端都是面目可憎的脸孔，在不断的挣扎，在不断地舞动，想逃离他的身体。
“这就是为师此时的状态。”
长生神·赵长生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狂暴的符源则是戛然而止。
王者之杖心中安定了一些，因为刚才长生神这句话依旧是原本的语气，并没有半分慌乱。
这说明老师还能控制自身，眼前出现的情景，只是老师为了展示给自己的——赵长生已经像是一个怪物，身体由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构成，此时随着话音落下，几张扭曲的脸孔向着四面八方游动......
长生神原本那张符源虚化的，看似正常的脸孔这才从空隙中再次浮现，再次俯视下方的弟子。
“成神，便会落入疯狂的深渊。”
“为师之所以看上去依旧具有理智，是因为......为师用最后的一丝意识，吊在疯狂的深渊中。”
“但是这种情况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覃赢，一旦登临神位，就意味着已经疯狂，只能凭借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勉强维持自己的理智与强大的负面人性对抗，去拖延，勉强保住自己的存在。”
“一旦成神，其实就已经开始了死亡倒计时，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已经疯狂，只是靠着这最后的一丝理智维持自己的存在。”
“成神，只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在死亡之前......有权利调用这世间最强大的符源，短暂地......成为这世界的最强者罢了。”
“生命的余晖......呵呵呵，没错，算是生命的余晖吧，一生之中最后的......绚丽的绽放。”
“覃赢啊，这样的话，你还想登临神位吗？”
“这......”王者之杖·覃赢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中。
无论他之前如何猜测，都无法猜到这个结果。
成神，其实更像是弥留之际，更像是回光返照......
那成神还有什么意义？
王者之杖·覃赢眉头紧锁着仰视自己的老师，表情上充满了失望与痛苦：
“难道老师......”
“难道......连老师您......都无法对抗这负面的人性吗？就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老师，您一定......”
长生神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是他少有地做出明确的，否认的动作：
“不！”
“为师已经尽力了，想尽了能想到的办法，但是......”
“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