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太狼狈？庞天忘惊掉了下巴。
夏笙顶多是，被人造了谣，人又不巧进了医院，一时小挫折，怎么就狼狈了……
好吧，就算她狼狈，那至于亲自出面，帮她辟谣吗？
庞天忘算得来泛函分析，算不来这笔明面账。
夏笙的谣言，止于智者，真正有脑子的，不会去相信，至于那些没脑子，要让他们不相信，对比需要花的精力、或是时间、或是代价，根本划不来。
譬如这次，陈斯屿突破校方一直以来对他的保护，出现在大众视野……
学校领导老师们，可能会两眼一抹黑，直接晕过去……
“暂时？”数学达到某种境界后，连语文上都要如此咬字精确吗，庞天忘不懂地重复问：“暂时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斯屿不重不轻地回答道。
叫陈斯屿松口，给人一个回答，太不容易。庞天忘深知。
“暂时”这词，用的多微妙。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听伍六说，之前馒头那帖子，挂了半个多小时删不掉，是因为你……”
庞天忘说的很小心翼翼，生怕陈斯屿一个不待见挂掉他电话。那他真的，满肚子疑问，没人解答了……
“嗯。”
这事，陈斯屿也认了。
“为什么啊，馒头那帖子其实，不应该发……她太冲动了，看似帮了夏笙，实际夏笙的谣言欲传欲烈，有她那帖子的影响……她要想帮夏笙出气，最正确的做法，走学校正规的举报流程，先交给学校处理，然后再找人放出风声，这样，既帮了夏笙，又不惹一身腥，还能达到和现在差不多的舆论效果……一上来就搞得人尽皆知，太蠢了。
不是，屿，我们都能看出来，你肯定也能……那为什么，还要在馒头发帖后，将这篇帖子在蜂蜜屋最显眼的位置顶足半个小时？如果早点删，说不定，夏笙那个谣言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
相信谣言的，大都相信，是夏笙找人发的帖，也是夏笙找人，顶的帖。为的是，报复让她那什么的四个人。
庞天忘是真困惑。
既然说了，暂时不想看夏笙过得太糟糕，那为什么还要把她往糟糕的险境里面推……
陈斯屿黑眸中依然很幽静，没有因为庞天忘的话半点波澜。
他平静到几乎冷漠地开口：“他们伤了她。”
“什么……”庞天忘头皮都在发麻。
“那四个人，在洛村伤了她。”陈斯屿抬起，眼里快闪过一阴翳。
“啊？这……”
庞天忘想到照片里夏笙的状态，不像是真出事，便没有再问，毕竟陈斯屿之前对他好奇夏笙住院原因的态度，是让他自己去问夏笙。
“学校知道吗？”
“不知道。”她不说，学校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夏笙原本打算私了？”
“或许吧，不过，她没这本事。”
陈斯屿说的相当公允。
私了。她大概率会觉得，既然那四个人已经受到惩罚，她也没必要再花力气查下去。凡事求个大差不差，活得稀里糊涂。
“屿，你这是……”
庞天忘电光火石间，一切都串联起来想通了。
陈斯屿明知这么做不利于夏笙，还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
那谣言，他能轻松解决。只要他想。
如这次，他一个点赞，就能还夏笙一个清白，那没有这张合照，没有这条帖子，他也能从别的地方切入。对他来说，他轻松了，只要适当地让别人看到他对夏笙的态度，一丁点隐晦的表达，就足够大众细细琢磨的。
陈斯屿哪是算了下一步，他分明是算到了所有。
一句“暂时不想看她过得太狼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吗？他居然亲自出手，教训了欺负夏笙的四个人。
庞天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她没这本事。”
没有本事查清事情，也没有本事处理事情。
被人一步步逼到险境，浑然不觉。
“懂了。”
庞天忘对答道。
在知情人看来，最不恰当的做法，却是对夏笙来说，最解气的做法，那四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在那半个小时时间的加持下，无限放大。
就算有人侥幸没被开除，继续留在学校，也无法面对，舆论带给他们的压力。
这种事，除非陈斯屿亲口说，不然谁会知道。
而他，做的时候，没打算让人知道，事情结束后，也没打算让人知道。
庞天忘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道：“他们做的很过分。”对夏笙，做了很过分的事？
“嗯。”
轻的一声鼻音，没掩去冷冽。
屿都说过分的话，那那四个人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
不过，应该不是黑帖上说的那些。
也难怪屿会亲自下手。庞天忘想。
他点到为止，岔开了话题：“行……那屿，你什么时候返校？”
以往每年，他们数学系都是提前两周返校，今天八月二十五了，全班能回学校的，都回学校了，剩下三个人没报到，其中一个，就是屿。他……从来不会来迟。
“我和导师说过了，会晚点。”
“你要照顾夏笙，到她出院？”
“嗯。”
“好、好吧。”
陈斯屿既没有藏着，也没有不屑，该如何就如何的冷漠感，似又将他与她的距离拉远。
庞天忘许久想不通，怎么一暑假，夏笙突然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心软。
而屿——
即便他行为举动中，对夏笙存留一份纵容，也无法让人斩钉截铁地确定，他对夏笙，是有好感，是喜欢。
…………
夏笙睡午觉，怕自己又和前几天一样，一睡睡五六个小时，于是，她订了闹钟。
闹钟响的那刻，夏笙捂着耳朵，脑袋不自觉地往被子里面躲。
她伸出手，梦游般想关掉闹钟，指尖在屏幕上一通乱戳，半天没能成功。
终于，闹钟不响了，耳边清净了。
夏笙又睡了过去。
陈斯屿放下她的手机，把被她拍了半天的充电宝收好。
他幽幽垂眸，半晌，抬手将她脑袋上的被子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