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娘，您别误会！”
桑月冷哼了一声。
“你可真够笨的，我让你给我分了那么多天丝线还给我弄错，猪都比你聪明。还有你这配色配成这个样子，你想我跟我儿吃西北风吗？”
陈兰花被桑月毫不留情的训斥，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照顾婆婆，也帮着婆婆做绣品打下手，才知道这事儿有多难，心里对婆婆更加敬佩了。
这绣娘可是手艺人，她这笨手笨脚的怎么学得会？
她看着婆婆飞针走线的，心里羡慕的不行，同时也有些浓浓的自卑。
“我，我太笨了，都是我不好！娘，您别生气……”
“哼！这个家没了我就不行，如今我腿脚不便，家里的银钱也用光了，你得伺候我，要不然我儿赶考可怎么办呢？”
桑月瞥了一眼木板门，瓮声瓮气的说道。
陆立就站在门外，他眉头紧皱，神情似乎有些窘迫，笔墨纸砚都是消耗品，以往不用他说，他娘就会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
可是如今……
要供一个读书人确实不容易，衣着不能太差，一年四季都得有拿的出手的长衫，笔墨纸砚，还有交际也得有银子，总不能老是占他人便宜。
往常这些开销根本不用陆立开口，他娘都会给安排的妥妥贴贴。
陆立第一次听到他娘哭穷……
家里穷他当然知道，只是往常他娘不说，总紧着他，他都习惯了，慢慢的也不去追究那些钱是哪里来的了。
他跟他娘说过，他是读书人，往后要想入朝为官，他娘必须不能污了他的名声。
所以陆立虽不知道那么多银子哪里来的，但他还是相信他娘不会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如今，家里没银子了？
陆立手指抓着衣袖，微微有些发白。自尊心不允许他跟他娘开口。
他涨红脸犹豫了片刻，这才离开。
总归自己有手有脚还是个读书人，总不能连一文钱都挣不到。
……
桑月在家每天指使陈兰花，日子过得十分欢乐，陈兰花却待不住了。
她踌躇着，犹豫着，欲言又止。绕是桑月故意不搭理她也知道她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藏着掖着干啥？”
陈兰花更加窘迫。
“娘，要不，要不我给您弄条拐杖……”
“怎么的？伺候我那么几天就不乐意了？”
陈兰花脾气很好，可她这样的老实人，内心也忍不住吐槽了，她倒是敢啊？可是桑月难伺候啊！她不仅自己要体面，还嫌弃自己不体面。
桑月把原身年轻时候穿的没布丁的衣服都给了陈兰花，要求她把自己也拾掇干净了。要不然她就能嫌弃她一整天。
老实人也是有自尊的。
特别桑月跟她后娘不一样，她后娘是厌恶她，不管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喜欢自己，这一点陈兰花早就明白了。
但婆婆不一样，她就是挑剔，性格就是一丝不苟的。
越是跟桑月相处，陈兰花就越觉得自家婆婆是个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吧。
陈兰花觉得吧，她婆婆纯粹就是待人待己要求都高。
但每天被人嫌七嫌八，她这心里就憋着一口气，凭啥啊？每天嫌这嫌那的？
她还年轻呢，哪就跟她说的那么差了？
陈兰花叛逆了！
可是相公得读书，家里缺银子，陈兰花觉得婆婆这几天压根没绣啥东西出来，一家子坐吃山空可不行。
所以她不是不乐意伺候，只是过了大个把月了，她觉得她得挣钱去了，整天在家又没钱拿。
而且出去卖吃食总比整天在家被婆婆念叨这个念叨那个好。
她隐约觉得婆婆有心教自己做绣品，可她实在不是这块料，她手粗糙，手指划过布料都能勾丝，就她这样，还做啥绣品？
她想出去挣钱。
“不是不是，娘，您腿脚不好，但我琢磨着也养了那么些日子了，我想出去继续卖吃食，给咱家攒点家用……”
陈兰花声音越来越轻，很显然是底气不足。
桑月冷嗤了一声，“你那点营生能挣几个子儿？连我的零头都没有，我儿要读书，可不能吃糠咽菜。”
陈兰花被训得无地自容。
她是见识过桑月绣品的价值的，当然知道她没有说大话。
如果此时陆立还在门外的话估计得吐槽，说得好像这段时间不是吃糠咽菜似的……
之所以桑月那么一说，陆立立即就相信家里真的没银子了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伙食”差了许多，连点心都没了。
陆立自尊心强，要面子，有些东西别人给他，他心安理得，不知感恩。
但忽然之间没了，他也不会讨要，因为他要面子，自尊心强。
正是看透了他这样的性格，桑月才想得到法子治他。还省了不少功夫。
她表面还是个“儿子吹”，可是陆立的待遇却大不如前了。
每天全家吃的一样的东西，陈兰花好几次看到陆立一个人站在厨房门口，她心里愧疚。
陈兰花不会觉得婆婆慢待相公。相公可是婆婆的亲儿子，心肝一样的存在，婆婆多次说过相公就是他们全家的指望！
婆婆慢待谁都不可能慢待他。
所以肯定是婆婆伤了腿没法挣钱，家里没钱了，所以他才要饿肚子，受这样的委屈！
相公太委屈了！
她一定要上进！一定要多挣钱！把相公的点心重新供上。
“可是……”陈兰花怕自己说出来伤了婆婆自尊，所以不敢问家里是不是没有银钱了。
她笨嘴拙舌的，根本就说不过桑月，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就这样到了陆立赶考的日子。
他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家里吃的都是普通的食物，陆立不知道是不是他娘没有交代陈氏，反正他的伙食跟以前不一样了。
每天不是稀得跟水一样的米粥就是杂粮糊糊野菜，因为陈兰花要照顾桑月，连上山找野味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加餐就别想了。
到底是桑氏没交代或是陈兰花克扣，还是家里真的一点银子都没了？
陆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都想不通。自尊心又不允许他示弱。
可吃食可以差点，但赶考的银子可不能缺。
如果是以前，陆立可能压根就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他不能等到了赶考的时候他娘才告诉他家里没有银子了。
那怎么办？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他支了个摊子给人代写书信，一次收两到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