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风吹起来有丝丝凉意，把人的情绪也裹挟着变得有些凌乱。
听到陈禾的质问，刘芳的眼神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亏心事？”
“你说的亏心事，是我提早几分钟下班，还是我买菜的时候，让大爷多添几根辣椒？”
她依旧从容淡定，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轻微抖动。
陈禾微微眯眼，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神，试图找出一点破绽来。
可惜的是，这个中年妇女，表现得无懈可击。
这个时候，他反倒觉得不着急了。
坐在长椅上，修长的手指放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刘护士长真不愧是在一线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人，临危不乱能，还能从容应对。”
陈禾开始改变攻势，转而开始夸奖起刘芳来。
她笑了笑，似乎接下了这夸奖。
“那是自然，毕竟在医院见惯了生死，还有那些病人濒临死亡地时候，自然对其他事情就见怪不怪了。”
“你找我就是为了夸我？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已经收到了，回家还有事呢，就不奉陪了。”
说完，刘芳就准备转身走人了。
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太深了，把握不住。
陈禾叫住了她。
“等等，刘护士长，这是你的女儿吧？”
陈禾举起了手机，上面有些大约十五六岁的高中生，扎着高马尾，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芳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得凝滞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女儿，你调查我？”
她上前一步，逼进陈禾，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属于母亲的威严。
陈禾把手机上的图收起来，又滑到一个中学网站上，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她看。
“她在我工作单位的附属中学就读，而且还拿了年度三好学生，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她跟你的眉眼十分相似。”
“并不是专门去调查你哦。”
其实这是陈禾刚才花钱找来的信息，不是自己找到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人为制造的巧合可不能算作巧合。
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让刘芳抓住把柄罢了。
陈禾说得有理有据，让刘芳眼底的疑虑跟警惕消除了一些，但也没有完全褪去。
“你想说什么？”
到这一刻，能明显感觉到刘芳的慌乱，陈禾才觉得二人之间的对话，终于进入到了有效阶段。
“这么紧张干什么，刘护士长，不如坐下聊聊？”
现在陈禾已经反客为主了。
刘芳耐着性子坐在了长椅上，等他说话。
“你可能也听说了，我就是二十五年前，被错换的那个婴儿之一。”
“我在白家过了二十五年，之后又突然被告知是陈家人。”
刘芳的眼珠子动了动，而后说道：“听说了，我对你表示同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话语了。
陈禾知道，这人能当主谋，甚至主犯，肯定有过人之处，必须跟她心理战才行。
于是陈禾继续说着。
“人人都觉得，我这二十多年的富裕生活是偷来的。”
“他们对我从嗤之以鼻，对我明嘲暗讽，甚至我悉心照顾了许多年的五个妹妹，也觉得我厌恶至极。”
“他们巴不得我马上去死。”
“刘护士长怎么看呢？”
原本只是静静听着的刘芳，突然被点了名，她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抬了一下。
“我觉得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她只给出了这句短短的回答，却让陈禾的嘴角上扬了许多。
“命运弄人？”
“确实是这样。”
“不过，现在已经被证实了，这个命运是有人操控的呢。”
“那个护士，你认识吗？”
陈禾又抛了个问题给她。
刘芳此刻表现得很淡定。
“不认识。”
“不认识？她可也在这家医院工作了二十多年呢，你们不认识？”
刘芳抬了抬下巴，毫不心虚地说。
“不认识，医院这么多科室，这么多层楼，每年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
“难道我每一个都要去认识一下吗？”
陈禾微微眯眼，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破绽。
认不认识，找医院的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不过，如果她们有心隐瞒，也查不出来。
陈禾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也是，不认识也正常。”
“那么刘护士长当年跟我爸妈关系那么好，怎么在我出生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呢？”
这个问题很犀利。
任何一段关系的疏远都是有原因的。
刘芳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一下，眼神也有了躲避。
“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以后，减少往来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我们又不在一个单位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变暗的天边，并没有再看陈禾。
“呵呵，这样啊。”
陈禾笑了一下，又把手机滑动了一下，调出刘芳的女儿。
“你的女儿挺可爱的。”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如把她一起带下去玩玩。”
刘芳闻言，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着陈禾怒目而视。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只有提到自己在意的人，刘芳的情绪才会有所起伏。
陈禾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得癌症了啊，也活不久了，看你的女儿这么可爱，想拉个伴不行吗？”
刘芳伸手想给陈禾一巴掌，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不有病啊！要死赶紧去死，别拉我女儿，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恼怒浮现在她脸上，表情也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陈禾呵呵一笑，目光也变得冰冷，气场也变了，不再是刚刚彬彬有礼的那个年轻人。
“你不也一样吗？”
“你敢说当年错换婴儿这件事没有你的手笔？”
“既然我的家庭都要被搞得家破人亡了，凭什么凶手逍遥法外啊！”
陈禾的情绪的激动起来，怒瞪的双眼里流出怨恨与愤怒。
刘芳噎了一下，突然被提出的真相和女儿被威胁的急躁让她无法再淡定，以至于都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你，你胡说，我当年根本就不在那个产房，怎么可能操纵？”
“你是个疯子！”
陈禾哈哈大笑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我是啊，所以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