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正是看中这一个几率，才会加入这个组织的，饥荒时期，大家为了图口饭吃，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这正是“蛭”招人时的心理。
唐棣亦明白这一点，他瞥了一眼和尚，“既然已经走掉了，又何必再回来？”
和尚听到这话，犹豫片刻，方才说道：“我良心过意不去，人并不是我杀的，可是我一想到那个姑娘是因为我，才落入歹人的手里，我，我就……”
唐棣定定地看着和尚，见他确实没有撒谎的意思，杯盖这才缓缓放到了杯身上。
“你在蛭里面，认识多少人？”
和尚又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多少，蛭的成员遍布大江南北，每个月都会被叫过去，然后不断地灌输同一种观念，尔后再给我们粮食和银子。”
“灌输思想？”唐棣的动作又是一顿，眉眼也跟着弯了弯，“什么思想？我也想听一听。”
和尚闻言，为难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是背书一般，幽幽说道：“唐家意图谋反，唐棣妄想弑君，弑君者当诛，谋反者该死！”
话音刚落，耳边便是咔嚓一声响。
和尚再度望去，就见唐棣还以原来的姿势坐在木椅上，手上的茶杯，却生生被他捏成了碎片，碎片扎进了他的手里，鲜血顺着他的手，直直往下滴。
“唐家意图谋反，唐棣妄想弑君？”唐棣的嘴角似笑非笑，“真有意思……”
和尚见他脸色阴沉，生怕祸及自己的家人，连忙又说道：“只是每次都要背这句话而已，没多少人信的！”
“没多少人信？意思便是，有人信？”唐棣的眼眸抬了抬，五官看起来阴沉至极。
和尚听到这话，再次犹豫，许久，才慢吞吞地说道：“那些人也不是相信，只是组织里有一个制度，只要将这些流言散播出去，并且拉一个人相信这些流言的人进组织，那么每个月领的粮食就可以多一担，银两也多一两。”
如此一来，哪怕一开始不相信这种流言，长期下去，思想也会被同化，可想而知，这样的组织该有多可怕。
唐棣正想着，地牢的门又被人推开，随即就见老白领着一个师爷模样的老头子走了进来。
“公子，人给您带过来了。”
唐棣让开了地牢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大师，您坐。”
“王爷，小的不敢当，还是您坐吧，小的习惯站着画。”画师说着，直接将纸铺在了桌面上，随后开始调颜料。
唐棣朝和尚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有人上前解开绑在和尚身上的铁链，压着他走上前。
“说罢，是个什么样的人？”唐棣轻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极为温柔的一句话，听在和尚耳边，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偷偷瞄了一眼唐棣，走上前，在纸上比划了一下。
“国字脸，浓眉，两眼间的距离较宽……”
地牢里寒气逼人，有小厮谄媚地抱了一张狐裘过来，唐棣却让人放在了一旁，自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站在一旁。
他的手冰凉，被杯子碎片刺破的伤口已经干了，干枯的血液横七竖八地遍布在他的手心上，看着有些吓人。
画像足足画了一个时辰，画师才收了笔，直起腰身。
“您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唐棣闻言，抬眸看了和尚一眼，和尚细细打量了一眼画像，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
“对，就是这个模样！你若是不信，大可拿着画像去问问蛭里面的其他人！”
唐棣垂了垂眼睑，“将这画像让人再画个十多张，挨家挨户搜！”
“是！”老白应了一声，拿着画像便跑了出去。
和尚在一旁看得有些发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棣，“若是搜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唐棣咧了咧嘴，笑得满面春风，“伤我家人，毁我爱人，我又能怎么办？”
和尚看着这幅笑脸，居然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你，你……”
“我什么我？”唐棣瞥了他一眼，“若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
和尚被他这么一问，一噎，好半天答不上话来。
倘若是自己，自己恐怕会更激动吧？方才唐棣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激，自己已经恨不得将唐棣抽筋剥皮，如今……
和尚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这才看向唐棣，“那我呢？你要如何处置我？”
唐棣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一块凸起的土块，好半晌，才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既然伤了三条命，那便留下三根手指罢。”
唐棣无头无脑的话让和尚有些没头没脑，他探着脑袋在后面喊，“这是什么意思？王爷？”
他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唐棣的回答，只听到影卫冰冷的回答。
“是。”
地牢的门开了又关，没等和尚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抓着他的手，猛地按到了桌子上。
“砰——”
“啊！”
凄惨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唐棣依旧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府邸内明明接满了地龙，可是唐棣依旧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是他，都是他……
若非是他，唐婉不会出事，绾绾亦不会躺在床上，如今他安然无事，唐婉和自己阴阳相隔，绾绾依旧生死未卜。
呵，多可笑……
唐棣推开房门，看见床上的人，脚步也变得摇摇欲坠。
他低头，替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绾绾，对不起……”
“若非是我，你又怎么会闹得如此地步……”
……
陶绾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极重，额头上像是有碎发撩过，轻轻痒痒的。
她想抬手去撩走，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动了，动了！绾绾动了！”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三个好友围在自己身边，周围一阵白色。
看见她抬起眼帘，三个好友的脑袋顿时凑在了一起。
“醒了，醒了！”
“醒过来就没事了，我的天，我怕死她又像上次在网吧那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醒过来是好事……”
陶绾想说话，喉咙却是一阵干枯，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吐出了一个无力的音节。
“水……”
梁冰猛地一拍大腿，“欸，对，看我这记性，来，绾绾，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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