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一大早就掀起灰土，蒙蒙的亮色让人心生抑郁，这里的一切都和阴暗和死亡挂钩。
夏晡狠坑了自家大哥一把，完事后就被赫蛊揪着踹了几脚，他摸着屁股到角落默默画x，表情阴沉沉的，嘴里念叨着:
“诅咒你……诅咒你……”
赫蛊瞄了他几眼，忍不住上扬唇角，觉得这样的夏晡跟个背后诅咒人的巫婆一样，又怂又好玩儿。
他抱着手臂，倚靠在破旧的门上，一身贵气惹人注目，赫蛊扬着声音，拖长了尾音:“你在诅咒谁？还有心情画x诅咒人，你怎么不去找点吃的？”
夏晡停下了画x的动作，默默换成了画乌龟，然后重复念叨着:“王八蛋……王八蛋……”
赫蛊被他彻底逗乐了，上前揪起他的衣领拽到一边，一脚踩上了“乌龟”，他戏谑道:“乌龟是谁？夏晡吗？”
夏晡睁着眼，微微瞪大:“不是。”
赫蛊笑咧了嘴:“就是你，你个怂货！遇到危险就跟个乌龟一样躲起来。”
夏晡有点生气，捏紧了拳头，脸上仍然阴沉沉的，垂着薄薄的眼皮。
他长的好看，一张高级厌世脸，单眼皮让他显得很颓丧，皮肤白到不对劲，眼珠黑幽幽的，真是白到渗人，黑到渗人。
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让夏晡有一种极致拉扯感，是说不出的气质。
赫蛊也觉得他气质特殊，长相让人印象深刻，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不无调侃:“长那么俊，你真是小废柴？”
夏晡想了想，捏住赫蛊的手腕，说:“力气比一般人大一点。”
赫蛊“嗯”了一声，含笑反问:“然后呢？”
“跑的快一点。”
“然后？”
“没了。”
夏晡很诚实:“我是废柴小炮灰，你才是大佬。”
赫蛊冷笑出声:“当不起您一声大佬。”
惹是生非的程度哪里跟废柴沾上边？赫蛊想起他怎么在自己身后耀武扬威、得意忘形的模样，就牙根痒痒。
太他妈欠了，赫蛊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比他还欠还招打的贱人。
夏晡对他笑了笑，凑过去软着声音:“大哥……”
赫蛊打了个哆嗦，嫌恶地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正常点说话，夹成这样你恶不恶心。”
夏晡稍微收了收:“大哥，我一出去找吃的，一堆人就堵我，想把我拉小巷子里。”
赫蛊挑眉:“所以？”
“您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夏晡眨巴着眼睛，用百用不爽的招数让人妥协，“我有点害怕，如果我跑的不快，被他们拉进小巷子里……”
赫蛊凝视着他的俊脸，又打量他清瘦高挑的身材，蹙起眉尖:“你刚才怎么逃出来的？”
“我激怒他，然后抽他巴掌，窜到墙上跑的。”夏晡说。
赫蛊嘴角微抽:“不错，挺有活力。”
他一下子就能想象出夏晡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一样乱蹦跶的身影了。
他收的这个小弟实在窝囊，赫蛊受不了他这个窝囊劲儿，最后还是答应了和夏晡一起进城的要求。
不得不说，大反派的效果是真好。
这个穿着红色风衣，脖子带着黑色颈圈，气势汹猛到让人胆寒的男人一踏进城里，周围是鸦雀无声。
夏晡小心跟在他的身后，手指攥着他的衣角，细声指挥着路:“大哥，往左。”
赫蛊往左。
“向前五百米转右弯。”
赫蛊照做。
“前面有块石头，你跨过去别摔了……”
赫蛊感觉不对劲了。
他似笑非笑回头:“遛狗呢？”
夏晡抿着嘴，羞涩笑了:“是有点像。”
赫蛊面色骤冷，伸出手掐着他的耳朵拽到自己面前，狠狠踹了一脚夏晡的屁股。
青年疼的直捂耳朵，想扯开赫蛊无情的爪子，奈何自己的耳朵在别人手里，命不如人，很快甘拜下风。
“我错了，我不嘴贱了。”夏晡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呼吸微微急促，“你不是狗，我是狗。主人，愿意听我给你叫两声。”
赫蛊先是被他的没节操惊了一下，然后气笑了:“不要脸。”
但他还是放了手，任由跳脚的青年在他旁边跺脚捂耳，赫蛊甩着手上的匕首，沿着大路往前走，偶尔有垂涎的眼神定在夏晡身上，他就会冷嗖嗖地瞪过去，目光杀气十足，把人吓得肝胆欲裂。
别说，夏晡被他欺负是欺负，跟在这人身边是真有安全感。
他跟的大哥不少，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不多，赫蛊就是其中一个，至于其他的嘛……都死了。
夏晡跟在自家大哥的身边，脚边都是这几天连绵小雨堆积的污水，踢溅的泥点子染脏了他的裤腿，他面色还是很苍白，再加上过于瘦削的身体，看着跟营养不良一样。
赫蛊往前走了几步，见他迈着步子在他身边喘粗气，想起夏晡柔软的“小身板”， 他问:“以前一天吃几顿？”
“好奢侈啊。”夏晡无精打采道，“遇到好人家，我一天吃两顿，遇到对我不好的，两天吃一顿。”
所以吃多少就看命，靠的老大宠他，就愿意让他多吃点，不宠他，夏晡就只能饿肚子了。
“真可怜。”赫蛊停在了一个馒头摊位前，拿钱买了几个馒头，扔给了面白肌瘦的夏晡，“多吃点，别饿死在我身边了，传出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夏晡阴郁的眉眼舒展了一下，他捧着热乎乎的馒头，张嘴咬了几口，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馒头吞干净了，然后又连吃了两个馒头，
速度快的让一边老板娘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馒头都吃的那么急，实在可怜。
赫蛊把他最后一个馒头抢了过来:“别吃了，你会撑死的。”
大反派心肠还挺好。夏晡吃了三个馒头，感觉自己吃饱了，笑着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真是原剧情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反派？看着跟个正常人差不多，
难道是自己的异能给人精神稳定了？
夏晡若有所思的想，语气却很热情:“好的，大哥。”
一早上很快就过去，科莎星的角落里很容易发生犯罪行为，不过没人敢犯到赫蛊头上，除非是实在不长眼睛。
他身上的精神力重压强到几乎扭曲的地步，一靠近就有被无数尖刀抵背的感觉，毛骨悚然。
等到都填饱了肚子，赫蛊这才招呼人回去:“跟我回矮脚房。”
夏晡不动。
赫蛊以为他没听到，重复了一句。
“……大哥。”夏晡凝神思索，坐在石阶上表情严肃到让人打退堂鼓，“有件事，不得不跟你说了。”
赫蛊嘴里叼着烟，懒洋洋道:“你有什么事？一早上你就做了一件事，找我伸手要钱。”
“那不一样。”
“嗯？”
夏晡说:“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今天恐怕有灾。”
赫蛊呵呵:“现在是烈阳高照的正午。”
夏晡面不改色:“昨天晚上算的。”
赫蛊:“你究竟要说什么？”
夏晡伸出手拉他的衣角，把人拉到身边坐下，神秘兮兮的凑近。
“我算到……”
赫蛊想躲开他，最后又忍着没动弹，口吻略微不耐:“快说！”
“你大概是怀了。”夏晡口齿清晰，“眉尖疏放，有母性的光辉，你大概率要有娃了。”
赫蛊额头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喜了，恭喜。”夏晡平静道，“不高兴吗，男妈妈？”
空气沉寂一秒。
“哈……”赫蛊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捏住夏晡命运的后脖颈，“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
夏晡悠悠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那么善良，不忍心一个小生命在你肚子里，他娘却不知道它。”
赫蛊笑着和他头抵头，眼神逐渐阴冷:“夏晡，舌头还想要吗？”
夏晡对他眨了眨眼睛，勾起唇角:“想要，大哥。”
他美色晃人眼，只要不摆出那张死人脸，夏晡笑意盈盈对他喊大哥，真的能让人心尖一酥。
赫蛊晃眼了一瞬，他唇间的香烟被人抽走，夏晡把细长的烟支叼进自己嘴里，袅袅的烟雾升起，模糊了他精致的眉眼。
他好似是在笑，含着烟头抽了一口:“好烟，终于抽到了。”
赫蛊这才知道——这贱人挑拨他生气，就为了他嘴里那支烟。
他心口一堵，甩开了怀里的夏晡，冷着脸起身:“该回了。”
“再等等嘛。”夏晡坐在地上，他长腿随性屈起，倚在石阶上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不急着回去。”
赫蛊皱起眉头:“你坚持不回去，是为了什么？”
夏晡笑了:“为了这支烟。”
赫蛊正半信半疑，就听到一声剧烈的“砰”然响动，他瞳孔骤缩，回头就见到郊外的某个地方发生了烟尘滚滚的爆炸，冲天火焰席卷而来。
——那正是他居住的矮脚房！
赫蛊沉声:“你知道？”
夏晡嘴里叼着烟头，懒散道:“我知道什么？”
红衣男人转身踢了踢他:“别装傻，你究竟知道什么？”
夏晡想了想，神色肃穆:“我知道你有喜了，要怀孕。”
赫蛊咬着牙挤出笑容:“……拔舌和打碎牙齿，你选哪个？”
夏晡眼角闪烁着泪，感动情深:“大哥……我一个都不想选。”
“晚了。”赫蛊阴翳道，“去死吧！”
夏晡刷得起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