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已经悄然关闭了所有的监控设备。
加西亚并不避讳艾尔德，他也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左右看看两个不说话的人。
校长倒是不跪了，耷拉着头看着地面。
“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加西亚看着他说，语气不急不缓，不知是什么心情。
“只是......意外......”校长咬着牙，死死盯着地面，好像想要直接盯出一个洞，然后把自己埋了。
“当初你临时离开了那里，是因为什么？”
“我，我妻子要生了，我便临时离开了一趟，没想到，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
已经是遍地废墟，空无人迹，地上淋漓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干涸，但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踪迹。
仓促间他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匆匆忙忙的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方，甚至远远的到了一个偏僻的星球。
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年，才确定了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那几年的生活就好像是一场梦，醒来时刻让人猝不及防。
妻子也对此多有疑惑，却在丈夫的沉默下渐渐明白这不是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丈夫靠自己的学识，慢慢从一个大学老师，一直做成了校长，似乎就打算这么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直到他发现了漠远。
“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加西亚皱起了眉。
“不不不，我、我没想到他那么大的胆子！”校长急忙说，“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学校里有个别学生的体检情况不对劲！”
这里地处偏远，医疗情况什么的也比不上先进地区，校长对这些琐事格外有耐心，他从前是做相关工作的，对某些方面的数值格外敏感。
他犹豫了很久很久，暗中查了查那些学生，发现他们有着共同的一点：或多或少和漠远都有接触。
于是他又开始暗中接触这个似乎风评不错的生物学老师。
漠远在专业上确实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但在其它的方面，就显得不够高明，校长没费多大劲就发现了他在暗地里和另一些人的秘密往来。
“为什么没有提出来？”艾尔德开口，“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
校长沉默了几秒，有些肥胖的脸上狰狞出几分愧疚和痛苦：“我明白的，殿下，但我也想我的孩子和妻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想当初他加入那个实验，初衷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儿一个好的生活。原本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隐姓埋名一辈子，永远不能和任何人说出自己的工作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的家人活得好就可以。
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喜欢，他想要小心的放在手里托一辈子。
后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脱离了那个地方，本以为可以永远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生活在阳光下。
艾尔德沉默了。
他可以为了这个国家放弃很多东西，这是他的责任。但他不能这样要求自己的人民，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作壁上观有时显得非常冷漠，但趋利避害是每一个生物的本能。
并非每个人都想成为英雄。
“你没有变幻容貌。”加西亚盯着他的脸，“大部分时候你们都带着防护服把自己包起来，但我记得你。”
有时候她会被允许离开那个装满营养液的玻璃罐，去到另一个拟态空间，偶尔工作人员也会在里面聊聊天，放松心情，加西亚在那里看见过校长，偷偷的看自己妻子的照片。
校长一时语塞。
“现在，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吧。”加西亚漫不经心，“从漠远开始，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事。”
校长从知道漠远私底下和那些人有往来后，就一直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又找上门来了，于是他时刻准备着带着家人再次离开这里。
然而时间久了，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当初的人又找上了门来，还是说只是一群黑市的贩子。
纠结了许久，校长决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偶尔在校园里散步，看见一个个年轻的面庞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会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但是没关系，只要想想开心的事，回去睡一觉，醒来后就可以继续当一个普通学校的校长。
“我也是在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出事后，才怀疑他不是在自己研究那些药物，而是在别人身上做实验。”校长迟疑着说，“发现出事的人都是他的学生后，我意识到他那里可能有些不对劲，但我以为他只是嫉妒而已。”
毕竟校长是知道每一个老师的过往经历的，自然也就知道漠远在很多年前的第一志愿其实是参军，也知道他低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精神值。
用了些特殊的手段使他们致死，一开始校长也想当个伸张正义的好人，直到他发现漠远用的东西、接触的人并不简单，于是他放弃了轻举妄动的想法。
和那些人有关的事，他不想再有什么牵扯了。
“你接触过那种药物吗？”加西亚挑眉，“知道它的功效？”
“并不知道详细的，元帅。”校长低声说，“当初在伊格赛尔，我也没能接触到核心内容，所以我想离开基地的时候才会很轻松。”
那些人知道他的家人地址，料想他不敢有什么别的行动。
况且校长当初也知道自己家附近一直是有人在监视的，所以才在离开后的很多年里都无法安心。
“我只知道那种东西似乎在很多年前就出现了。”校长小心翼翼地说，语气带了点迟疑，“......似乎，还远在元帅您出生之前。”
艾尔德和加西亚对视一眼。
后者嘴角轻轻勾了勾，果然，当初她和哥哥被带走，大概也是早有安排的事。
加西亚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严肃正经的军人。
她的父亲，克劳斯.加西亚，上一任元帅，他会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又或者说，有人连同她父母的死，也一起算计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