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亮，也挤了很多人，陆收现在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灵气——起码应该都是术师。
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走了过去。
在场这些人虽然没见过陆收，但天术师在术师界的知名度无亚于娱乐圈的一线明星。
而且是凭实力更受到尊敬的那种。
陆收被确认身份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
虽然没有去林城术师协会正式亮相过。
但作为她所在的区域的术师协会的人，早就从各路小道消息，以及洛云程的行踪处知道了她的身份。
现在看到她走进来，他们不自觉地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用有点恭敬又有点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把本来因为进入陌生环境很尴尬的陆收，看得更加尴尬了。
这是什么i人地狱啊，救命。
她求助地看向洛云程，对方却被她的额头吸引了。
“你这是怎么？”洛云程看到了陆收额头上红红的一块，隐约还能看到破皮了的几条血痕。
“没事儿，刚刚走得太着急了没注意撞门上了。”陆收还是一直揉着，听说撞了头赶紧把里面的瘀血揉开就没事了。
揉着揉着，她觉得手感不对，怎么黏糊糊的。
拿下手一看，居然出了血——难怪洛云程要惊讶地问她。
“来来来，陆天师，你先坐下来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下。”沙发边的一个年轻女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医药箱，然后着急地招呼着陆收。
洛云程推了推她，让她赶紧过去。
“先去擦药，现在是什么情况让沈会长跟你介绍一下。”
“好的，洛天师。”被点到名的一名中年男子马上接了话。
他不是本地人，出身于沈家七拐八拐的旁支，名为沈常山，论血缘关系应该是沈风雨的远房表叔。
“陆天师，我是林城术师分会的会长沈常山，洛天师接到您的消息之后马上通知我们去核查，只是……应该是我们的能力有限，发现不了任何问题，还是他自己本人来了才发现确实存在异常，真是惭愧。”沈常山说。
他们去核查，自然不是空手去，而是带了专门用于检测的仪器，但仪器安静如鸡，完全没有反应。
这说明祟气的能量级很高，应该是源自一个非常有实力的虚魔。
给洛云程反馈之后，洛云程还是更相信作为天术师的陆收。
于是就自己临时赶去了现场，然后果真看到了陆收所说的，萦绕在苏雨菲头顶的灰雾。
虽然苏雨菲看上去非常正常，以往行为里面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不然苏雨薇也不会放任她在外面工作生活。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还是决定先把她带走。
“你们都看不到吗？”陆收疑惑地问。
除了洛云程外的其他人都摇摇头。
“也对，你们要是能看到的话，也不会轮到我来发现了。”陆收说。
烘焙店和陆收小区还有分会的医院据点离得都不远，还是个网红店。
能被发现的话早就被发现了。
“以前也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后面我们分析原因，推测大约是那些自愿与虚魔交易，接受虚魔力量的人，一般术师是无法发现的。”洛云程说，虚魔直接种下的祟气，比那些随意感染的要厉害许多。
因为这些人不会因为祟气影响到情绪而失控，你甚至都看不出来她被影响的是什么情绪。
所以等到祟气爆发被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那个被种下祟气的人暗地里做了多少不应该做的事。
“人呢，现在人在哪？”陆收问。
“单独关在一个隔壁房间，她好像明白我们知道了什么，问什么都不说。”沈常山说。
洛云程解释，如果是这种情况，术师是没法祛除的
本人抵抗而天术师强行祛除的话，极有可能对本人造成强烈的伤害。
“除非她自愿放弃。”洛云程说。
这时那个年轻女生已经帮陆收处理好了伤口，还贴上了一个粉红色的dva创口贴。
“我们也很奇怪，苏雨菲她虽然不是术师，但也出身在术师家族，姐姐也是术师，对这些事情应该都有所了解，为什么会自愿与虚魔交易呢？”女生说。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点抱怨，类似的案例她有看到过。
很多历史上的大事件，都源于不能及时发现、遏制，等到恶性后果产生了去追溯，才发现真相。
这些事件中，也有不少术师牺牲在算计里，引路光明的人们，再也回不到光明的道路中。
“要不，我去找她聊聊？”陆收想着今天听到各种有关苏雨菲的事情，心里也毫无头绪。
其余人相互看看，觉得也没有别的办法，又不能强行祛除。
就算苏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到时候给苏家交个傻子或者植物人回去，也不好交代。
本来这也就违背了术师济世救人的原则。
隔壁房间是一个很完善的休息室，除了没有窗，沙发、书桌、床、卫生间等其他设施一应俱全，装修得简单，但是也很温馨。
米黄色的田园风，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听到开门的声音，苏雨菲回头，看到陆收从门口的阴影处走到房间的灯光下。
“是你？”苏雨菲有些意外，“难怪姐姐会跟你一起过来，你也不是一般人。”
陆收不自然地捏了捏手，虽然想问，但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我说呢，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被发现了。”苏雨菲的状态却从警惕到松弛了下来，“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天术师吧，难怪瞒不了你。”
陆收见她神情放松，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挪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你也知道我可以算是个新人，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听说，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说起来，你姐姐之前帮了我，所以现在我也想帮帮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话。”陆收真诚地看着她说。
老板娘看着就是温柔开朗的人，她喜欢这种人。
“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陆收指了指苏雨菲头上的灰雾问道。
“我……”苏雨菲犹豫了，“如果我说，这真的不会对其他人、对社会带来任何影响，你信吗？这只和我自己有关，我也……不想去解决。”
苏雨菲想起当年自己在纠结中苦苦挣扎，是虚魔的出现帮助她做了决定。
“但是，老板娘，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没有办法相信你？”看着苏雨菲眼底漫出了淡淡的悲伤，陆收于心不忍，但还是耿直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苏雨菲回避了她的眼神，目光落在墙上，似乎要透过墙看向远方的什么东西。
“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才能去判断你是对还是错，判断我要不要帮你。”陆收说，“在不了解事情真相之前，我答应你我不会帮他们来对付你。”
陆收说，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林城术师分会的人。
苏雨菲仍然选择拒绝，以沉默来抗拒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陆收有些愧疚又有些着急，但实在不想看她就这样把自己耽误在这里。
“你姐姐也很担心你，还有，你老公也是吧？待在这里，一直跟他们失去联系，没关系吗？”陆收问她。
听到“姐姐”的时候，苏雨菲把头垂得更低了，但听到“老公”的时候，陆收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
整个人的情绪本来是稳定的淡淡悲伤，然后就像水面突然被丢入一颗小石子一样。
有了比较大的波动，是焦虑，是爱恋。
“对啊，我老公怎么办，他还在家等我回去。”苏雨菲的握紧了双手，眼神乱飘，显然十分挣扎。
然后苏雨菲求助地看着陆收：“陆小姐，你帮我去传个消息吧，让他们不要担心，我都过来这么久了，我老公又要生气了，会怪我不回去还不回他消息。”
陆收吃了一惊：“不至于吧？他还会怪你？”
苏雨菲的不安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她头上翻滚的灰雾也显得更加深郁。
陆收担心她马上就出事，赶紧说道，“你放心，我会跟你姐姐说的，让她转告你老公不要担心。”
苏雨菲得到肯定的回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种短时间内的巨大情绪变化真的让人感到十分的异常。
看到苏雨菲又进入了一个自闭的抗拒状态。
知道自己再坐下去也问不出什么，陆收很快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这样得到的东西，是应该得到的吗？是真实的吗？”
出了门，陆收问洛云程，能不能把苏雨菲的手机还给她，反正人都在这里了也跑不了。
“她怕她老公和姐姐会担心，让她发个信息报平安吧。”陆收说。
洛云程让人去拿来手机，但拦住了陆收把手机交还给苏雨菲的行为。
“如果你只是想通知一下苏雨薇他们，你就拿这个手机发个消息给她老公，但你不能把手机给她，技术人员还在查里面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够解释她的异常。”洛云程说。
陆收接过手机，马上就看到手机闪了好几下，微信消息一条又一条地跳出来，她看到之前几分钟里面，苏雨菲老公已经发了不少消息。
——老公：你在干什么？店里打烊了吗？
——老公：宝宝？
——老公：人呢？
——老公：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回我？
——老公：人呢？？？
——老公：……
——老公：你是不是在外面玩啊
——老公：你是不是不看重我啊就是不回消息？
——老公：不理我？
——老公：那我也不理你了
？？？
陆收的脑子里面飘过一串问号。
“这人是个小学生吗？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处对象的？还是已经结婚了的。”陆收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联想到刚刚看到苏雨菲提起老公时候的不稳定，陆收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去查查他吧，这话看得我拳头都硬了。”
洛云程探过身子来看看手机上的消息，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看上去情绪不太稳定。”
陆收按黑了屏幕，把手机还给他：“也别通知了，让他自己情绪爆炸地待着吧。”
然后陆收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人不见了应该是先担心啊，怎么就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真的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在大数据时代，想要查点什么都很快。
尤其是术师组织中有顶尖的技术人员，可以查到各种通讯消息。
海城术师分会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洛家兄弟俩在那翻看着资料。
“姐姐，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有什么结果明天再跟你说。”洛云澜看着逐渐睡眼惺忪的陆收说道。
“不用不用，我开了车，我自己回去吧。”陆收也担心再晚一点回去，会被起夜的应女士发现自己大晚上地跑出去，又要想理由解释半天。
应女士的疑心还很重，到时候问东问西的就很麻烦了。
她摸了摸车钥匙，“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记得跟我说。”
洛云澜敏捷地从她手里把车钥匙撸走了然后丢到沙发上：“给个机会啊姐姐，车明天让人给你开回去。”
洛云程也点点头：“这么晚了，女孩子还是不要走夜路，尤其现在也说不定暗地里有什么东西盯着你，我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但让我们也放心，好吗？”
陆收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好吧好吧。”
说起来，距离陆收第一次遇到洛云澜也很久了。
每次看他都开着不同的机车，但坐他的机车还是第一次。
洛云澜长腿一跨，先骑了上去。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头盔，先把陆收的头盔扣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自己戴了上去。
特意对着陆收凹了个可以看到帅气下颚线的角度。
只是陆收光看着眼前的大机车，一时不知道如何下脚。
“看这儿，踩这里。”洛云澜失望地弯下身子，拍了拍一个不明显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