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兄长美意。”言笙摇了摇头，“只是，我素来不爱那些个繁琐的衣饰，穿起来着实麻烦得很。”体内内力雄厚，她早已不畏霜寒天气，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身子骨却并不强健。九衾说，是小时伤了根，后天也无济于事了。
言承摇头，失笑，“你如今不是有个贴身婢女么，怎地，还要自己穿衣裳？”
“话说……这丫头哪里来的，之前并未在言王府见过啊？”
他状似无意的问道，言笙也不甚在意，跟在他身后耸耸肩，“是三叔院里的。”
三叔？倒是一个惯会享受的主，若说是他的丫鬟，倒也说得过去。
言承点点头，虽不知三叔为何将自己的丫鬟给了言笙，不过言笙没说，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沉默着，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隆阳城已经一年不曾回来，也的确是生疏了许多，之前还在的店铺，如今都已经寻不到痕迹了。
“去年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模样。”言承指了指两旁街道，“之前这里倒是有家点心店，很是好吃，心心念念了一年，再来竟没有了。”
“还有这边，原本应是家成衣铺子，如今竟也瞧不见了。”
俩人说说走走，说着去年旧景，说着彼时旧事，日色温缓平和。
没走多久，言承便偏头问身侧言笙，“可累了？前头有个茶楼，进去休息下？你的腿虽说好了，却也不宜长久行走。”
……说到长久行走，他们下了马车之后，可能也就走了几百米的距离……
言笙讪讪笑着，因着和对方也实在算不上太熟，只含笑应着，“好。”
那家茶楼，是隆阳城比较出名的茶楼，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在里头喝茶听曲儿，言笙也常去，店小二自是认识，当下就端着笑脸迎了上去，“二小姐，您来了！”说着，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日客人比较多，楼上雅间都满了，楼下也只剩下靠窗那一桌了，您看……”
言笙环顾四周，发现大堂里却是差点儿就人满为患了，当下点点头，应了，才问道，“今日是有什么活动么，怎地如此多人？”
“那倒没有。”店小二摇摇头，“只是这天气难得放晴，大家伙儿都趁着今日出来了罢。”店小二一边麻利擦着桌子，一边笑呵呵地解释道。
言笙点点头，正要坐下，就听身后传来女子颐指气使的声音，“哎！等等！”
声音近在咫尺，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言笙下意识回头，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急冲冲冲过来，“那桌子是我们的，你们再换地方吧。”目中无人的模样，微微仰着的下颌，骄傲地理所当然。
言笙一愣，下意识去看那店小二，小二也很尴尬，试图解释，“不是，姑娘……这桌子本来就是……”
“本来什么本来，你知道我们家主子是谁么？”那丫头压根儿不看人，眼神从言承身上的着装一扫而过，又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摊着掌心递向言承，“识相的，赶紧拿着这钱换个地方去。”
言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终究碍于对方女子的身份，没有出声。
倒是身后，有雌雄莫辨的少年声音缓缓响起，“檀。莫要无礼。”声音很是好听，从丫鬟身后走出来的‘少年’，有一双格外不常见的眼，微微上挑的风情，眼瞳是少见的苍蓝色，蒙着层雾气的缥缈感。
哟。
老熟人，车狮国的公主殿下李晗月。
言笙勾着嘴角笑着，站在言承身后微微退了半步，隐没了自己的身形，难怪那丫头看着有些面熟。
李晗月缓缓上前，越过那丫鬟，只看着言承缓缓一笑，笑意慈悲，“这位公子请见谅，丫鬟无礼了，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已然如此说着，言承自然不好说什么，只面色不善地摇了摇头，“无碍。”
说着，转身就要入座，却又被人唤住了，“且慢。”
还是那‘少年’，端着慈悲的笑意，一袭白色长袍，同色宽带束腰，玉树临风的感觉，他缓缓上前，对着言承微微点了点头，“公子，不知……我们可否同坐一桌？”
对方客气有礼，言承实在不好拒绝，哪怕方才两方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即便是现在，那锭格外侮辱人的银子还在对方丫鬟的手中捏着，但……总不能同一个丫鬟计较吧。
他正要点头，却听身后少女拒绝道，“不可以。”
她出声突然，不管是此前颐指气使的丫鬟，还是之后过来的‘少年’都不曾注意到言承之后身形瘦小被完全遮掩住的言笙，一直到这会儿，她出声之后，李晗月才下意识看过去，就听少女继续说道，“晗月公主当真有趣，之前是装成翩翩少年郎调戏本小姐，如今，倒是换了人，瞧上我家兄长了么？”
“还是说……公主殿下是想要曲线救国，通过我家兄长，来接近本小姐么？”
“可惜……本小姐实在不好公主这一类的……”
言笙说得啧啧称奇，讶然看到言笙的李晗月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一股脑地说了许多话，言承的脸色瞬间愈发浓黑，偏头去问言笙，“小笙，她……调戏你？”
声音泛着寒意。
周围几桌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交头接耳地八卦着，“晗月公主？是谁？”
“嗨，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车狮国的公主，和瑞王爷有婚约的那位……”
“哦……好好的姑娘家，出门扮成男子做什么？真真有伤风化……这样的人，还要嫁入瑞王府？”
“可能车狮国不让女子上街吧……”
“哦对，听说那就是个弹丸之地，未开化的……”
“边上那是言王府二小姐？都说平庸貌丑，怎地如今看来，相比之下还是二小姐好看一些啊，瞧瞧这气度风华，贵气！”
“可不……”
你一眼，我一语，暗搓搓里压低了声音，李晗月的脸色青白交接，她咬了咬牙，低喃，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