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盯着那盒豆蔻面脂，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黎蚺将面脂放在手边的小桌上，身上的铃铛因此发出脆响。
“姐姐，这个不是什么豆蔻面脂，在边域，它的名字叫做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要比豆蔻面脂好听些。”她说。
黎蚺抬头看着她说：“这人面桃花纵使在边域也是禁物，偶尔出现也就那么四五盒，而且人面桃花的方子已经失传。”
黎婉皱眉，边域那个地方她是知道的，混乱不堪，连黎蚺这种从小和蚺蛇一起生长下来的人都不算是禁物，像是越安之前炼制那些药人在边域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而区区一盒面脂却成了禁物，这东西要是没古怪，她打死都不信。
“为何？”他问。
“据我所知，人面桃花的方子中有一种东西需要用十三四岁的少女脸颊下的血液喂养一种叫做人面的小虫子，而这些小虫子正是方子中最为关键的东西。”
这个解释让黎婉遍体生寒。
整个上京城中所有的人面桃花都是从安王府的胭脂铺里出去的。
没等黎婉说话，黎蚺便接着道：“一名少女抽干脸颊下的血也只够两三盒人面桃花。”
黎婉顿住，脑袋有点糊。
“我听封元青说别的地方有少女失踪，似乎还不少。”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止不住的担忧。
黎蚺点了点头：“姐姐，封将军的让我来告知，许是这件事瞒不住了。”
黎婉一手撑着脑袋，有些头疼。
应该很少有人会将那些少女的死和豆蔻面脂联系在一起。
可封元青能想到，别的人也会想到。
黎婉皱眉，这件事一旦被人所知，安王府一定逃不了干系。
“阿蚺，你对边域似乎很了解？”她问。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细细的查过黎蚺的身份，起初，她一直觉得这个异域少年只是命不好，与蚺蛇为伴，多是为了取乐而养出来的。
但如今看来，自己似乎是看轻他了。
“我自小在边域长大，还算了解。”他说。
黎婉想了想，开口道：“我记得我以前就问过你，为什么认我为主，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有不一样的回答？”
黎蚺难得认真。
他并未像上次那样敷衍，而是道：“谁身怀蛇蛊谁就是我的主人。”
黎婉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后颈。
“可我实在不知你和我……和我离族有什么渊源？”
“姐姐怕是不知，边域才是巫蛊盛行之地。”
黎婉有些诧异，这点她确实不知道，从有记忆起，她就和族人一直在空谷，而且族人也不多一百来人。
至于边域，她只知道那个地方和上京不一样，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律法也没有很森严。
旁的她并不了解。
而这些还都是从边域商人那边得到的消息。
“我还是不明白。”
黎蚺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黎婉也没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良久，就在黎婉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黎蚺开口道：“姐姐，你太弱了。”
黎婉惊愕，她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一时间忍不住笑了：“阿蚺，如果当初买下你的不是我，你知道自己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吗？”
黎蚺直勾勾的看着她：“那些人只是将我当做稀罕的玩物，如果我流转间没有遇见主人，也许会被那些人折磨而死。”
说完，他像是明白了黎婉的意思，又道：“我身上有一种毒，解起来很简单，一滴血即可，但这滴血必须是主人的血。”
黎婉越发的不明白了：“为何？你……”
没等黎婉说完，黎蚺就道：“姐姐，我刚才说过了，你太弱了。”
“那又如何？”
黎蚺一再强调她弱是什么意思？
如今她执掌安王府，妖蛊术也足以自保，强或许谈不上，弱到也不至于。
黎蚺第一次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只见他缓缓开口道：“姐姐，太弱会死。不仅姐姐会死，姐姐的孩子也会死。”
黎婉愣住了，死死的盯着黎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你……你在说什么？”黎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姐姐，要么你融合蛇蛊，要么被蛇蛊吞噬殆尽，到时候蛇蛊又会寻找新的宿主，姐姐，整个上京能入蛇蛊眼的只有小王爷，他是你的血脉。”
黎蚺的话精准的掐住了她的软肋。
“好了姐姐，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还是这人面桃花。”黎蚺又道。
今日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黎婉有些头疼。
她命人给黎蚺准备了房间，自己则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鸢奉上了茶：“王妃。”
黎婉摆了摆手说：“你下去吧。”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黎婉看着桌子上的茶水出神。
人面桃花，死去的妙龄少女，蛇蛊的反噬，望舒……
她没想到越安已经死了，自己却还是不能安宁下来。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还在被越安蒙骗，没有孩子，深信越安，他暗地里养药人，造势，挑拨内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她担心越安的身体，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救他。
此刻，她好像终于明白，她弥补的只是前世的自己，而这一世才刚刚开始罢了。
活都活了，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更不能连累望舒。
人面桃花的事情必须要调查清楚，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对着安王府虎视眈眈，这个把柄要是出去，那些人立刻就能将安王府分块而食。
翌日清早，李春柳就出现在了王府。
她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王妃，是不是搞错了，这……这怎么能是害人的东西呢？”
“你只需告诉我，那些面脂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真的是西域商人。”李春柳道。
黎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说：“李春柳，我念你是个女子，走到今天也实属不易，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还不交代的话，那等官府的人上门，我就只好将你交出去了。”
李春柳显然有些慌了，可她还是咬死了就是西域商人。
一边的小鸢忍不住道：“王妃，会不会真的是西域商人，李掌柜不知情呢。”
李春柳直点头：“王妃，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黎婉冷着一张脸，漫不经心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气氛很是僵硬，李春柳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