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王冰察觉凤长芸的异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凤长芸压下心底的躁动，朝他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说的那些，我都还没体会过呢，没办法和你感同身受。”
王冰没有多想，扫了她一眼后收回眼神:“所以，这个任务结束后，你还是不要再继续做任务了，否则迟早会跟我一样。”
凤长芸点头，问王冰:“来到这里后，我感觉我看到的听到的，其实都像是真的，王冰，你说任务世界的生灵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假的？”
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刚开始做任务的新人几乎都会问这样一的问题。
包括王冰自己，以前也曾怀疑过。
他道:“关于这个，我曾经也想过很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凤长芸不解:“什么意思？”
“你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如果不信，那就是假的。”
凤长芸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那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冰道:“我觉得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就不会想着改变这里人的处境了。”
“而且说真的，任务世界不管是社会背景，还是等级制度，都太完善了。”
“有很多连史学家都不知道的东西，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是虚拟出来的世界，真的很难想象这得花费多少功夫才能把它做的这么完美。”
“所以我很难把这些都当成人的臆想，对我来说，任务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
既然是真实的世界，那你为何能那么坦然的去伤害那些人？
你们就不会良心难安吗？
凤长芸很想质问他，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满脸迷茫的看着王冰:“如果是真实的，那我们的任务，岂不是要伤害到无辜的人？”
王冰闻言，面上竟露出痛苦的神色，连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靠在墙上稳住身形，再开口，语气已然带上了悔意。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些都不过是虚假的，就像是全息游戏一样。”
“既然是游戏，里边的人都不过是一串数据，修改或者是删除一串数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人不会因为一串数据的消失而感到难过。”
“可后来我逐渐发现，任务世界跟我以为的好像不一样，我感觉我好像错了。”
“他们，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的弟兄拿命保护我，送我离开。”
“我有那么多道具卡能救他们，能扭转战局，可我没有救，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王冰痛苦的捂住脑袋，眼角泛出泪意:“当时还没什么感觉，可我回去后，他们的家人拿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问我他们的丈夫或者儿子在哪里，回来了吗？”
“我一次次告知他们的死讯，他们好多人都受不住崩溃了。”
“那是第一次，我感到无比后悔，我明明能救他们的。”
“可我不想浪费道具卡在没有意义的数据上，这才让这么多人回不了家，让那么多家庭妻离子散。”
凤长芸喉咙有些发堵。
王冰的剖白非但没有让她产生出半分同情，反而让她想一刀杀了他。
真是可笑，到底牺牲了多少条人命，才让这个任务者生出几分虚伪的后悔？
王冰沉浸在痛苦中，抬头看向凤长芸:“从那次之后，我开始认真观察任务世界，越是观察，就越心惊。”
“我实在没办法把任务世界当成是普通全息游戏了，这些人都太真实了。”
“在任务世界里过度放纵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很难再变成正常人。”
“而且在任务世界待的太久，有时候，连我都要分不清我到底是在任务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了，我感觉我很难再融入他们。”
凤长芸没有说话，认真的听他说。
见他停了下来，才问道:“所以有很多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就是这样迷失自我的？在任务世界越来越放肆。”
王冰点了点头。
凤长芸想到什么，道:“来之前我听说，有一个在星际执行任务的人，为了完成任务，把整个任务世界几乎都给毁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她看向王冰:“你说这样的人是个例，还是有很多啊？”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疑惑，好像真的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一样。
王冰想了想，说:“我来任务世界时间太久，在这之前，这样的人倒是不多。”
“大家都是正常人，一般不会做的这么过火。”
“但是不排除一些极端主义者，在现实世界不敢，特意跑来任务世界释放自己的恶意，在这里杀人，法律不会制裁。”
所以任务世界就成了他们那个世界的三不管地带。
不少想做坏事但是又不敢做的人就会跑来任务世界。
在任务世界虽然也要注意一些，但归根结底，只要完成任务，中间的过程是不会有人过问的。
一旦任务完成，他们不愿意立马脱离任务世界的就会逗留下来，那时候才是真的肆无忌惮。
一旦惹下大事马上跑路。
这也导致游戏玩家的道德底线比起现实世界普遍偏低。
就算刚开始的时候是个好人，但是在任务世界太久，也会慢慢变质。
凤长芸咬了咬牙:“明白了。”
她又问:“任务一旦失败，就无法拯救是吗？”
王冰点头:“系统判定任务失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感觉我来之前昏昏沉沉的。”凤长芸说:“到底是怎么被扔到这个破地方来的我都不清楚。”
王冰眸光微凝:“你是随机选择的任务世界？”
随机？
凤长芸看向他:“我朋友给我选的，不过我没了解过，她说这个任务比较简单，我就来了。”
王冰笑了笑:“倒是很少有人会不看是什么任务就来这里，毕竟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凤长芸点头:“所以我也在后悔，来之前应该多了解一点的。”
“了解不了解的已经无所谓了，来都来了。”王冰说:“你只要根据系统给的提示走，就能完成任务，安全离开这里。”
凤长芸露出个松了口气的表情:“是啊，还好，否则我一个新人，怕是真得死在这儿了。”
王冰席地坐了下来:“你还有离开的可能，可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他脸上的神情又多了几分颓废:“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儿人？”
凤长芸:“我叫李云，丽都人。”
这个地方，是她曾经听天道提起任务者的时候带过的一个地名，在任务者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惹人怀疑。
王冰闻言果然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丽都啊，57年的时候去过一次，到现在都还怀念那里的云糕，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凤长芸干笑两声，扯开话题:“对了王哥，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对这些怪物有多少了解啊？”
王冰抬头看着她:“其实不太了解，毕竟我听不懂它们的交流，只知道这群东西喜欢吃人。”
在这里十多年，怎么可能就只掌握了这点信息。
看来这个王冰对她还是很警惕，并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她。
王冰又扶着墙缓缓爬了起来，站直身体。
他视线一点点扫过凤长芸那张脸，朝她露出个无害的笑来。
下一秒，只见他手微动，一把漆黑的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被他举起，对准了凤长芸的眉心，‘嘭’一声响，毫不犹豫抠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