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祁木着脸感受着温热的肉泥慢慢地爬过身体，甚至裹住了他的头，试图往他的耳孔中钻。
谢无祁修行中最大的坎恐怕就在今日，他除了闭气外，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楼无涯终于发现，这样除了恶心谢无祁并没有半点用处后，终于怒气冲冲地爬了下去。
谢无祁松了一口气，若真的要被夺舍，至少他不希望是这种方式。
就在楼无涯已经开始忍不住问候01的时候，01的声音终于不紧不慢地响起：“急什么，还不是时候。”
谢无祁皱了皱眉，又是这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刻板且生硬，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金属音色，但始终未曾看到实体。
这个01，真的是人吗？
听到01的声音，楼无涯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愤愤道：“我真是受够这幅鬼样子了，我都已经快忘记走路是什么感觉了！你明明说过，只要成为沧澜大陆第一人便可以完成任务，结果在这个鬼地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我没疯已经够坚强了好吗！”
谢无祁闻言眼神闪了闪，此人果然是占据了楼无涯的身体。大概是认定自己逃脱不得，因此说话也并不遮掩。
之前的猜想成为了现实，楼无涯的身体里果然还有第三个人。
他们一直以为是林易控制了楼无涯，但现在看来，如今身处楼无涯身体中的两人并不像单纯的控制关系，反而像是……合作？
不……楼无涯还说到了“任务”二字。若这所谓的任务是林易布下，那他们二人，似乎以01为尊。
01仍是毫无波动的声音：“他身上的种子还没发芽，你此刻就算换了身体也无用，只会连你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崩坏。我警告过你不要擅自行动。”
楼无涯的声音里满是挫败和痛苦：“你要是像滩烂泥一样苟这么多年，你也会等不及的！再说了，该准备的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你这个时候和我扯什么种子还没发芽？”
01十分刻板地“哈哈”了两声，然后平静地说道：“我比你等待的时间更长。”
不仅是谢无祁，连楼无涯也并不理解01话中的含义。
两人把谢无祁当成一个死物摆设，谢无祁也乐得在死前解解惑。可惜只聊了几句，01似乎去忙别的事了，楼无涯也兴致缺缺地趴回到地上，不再出声。
谢无祁猜测他们说的“种子”大约便是自己识海诡异的原因，只是要如何让种子发芽恐怕只有01知道。
可惜谢无祁用尽办法想突破禁制，却依旧不得其法。甚至连“逃脱”这个念头，都是挣扎半晌才能冒出些头，旋即又被无情压下。
实力差别大如天堑，谢无祁连自行了断都做不到，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着识海中的古琴发呆。也不知叶霁雨现在在干什么，别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生气才好。
不，即使生气了也没事，毕竟下次再见面时，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站在她的对立面。
也不知自己的意识还能否存在，以叶霁雨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谢无祁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却只剩下叶霁雨给自己带上贝壳手链时过于灿烂的笑脸。
叶霁雨自然不知谢无祁现下的处境，她们已经到了苦海城。
唯一能让她保持冷静的，便是识海中暂时安然无恙的魂契。此刻她突然庆幸，好歹还是道侣，魂契比命牌还可靠。
只是不知为何，一进苦海城，叶霁雨的眼中竟闪过些许金芒，她的眼神放空了一阵，又很快恢复了神智。
“怎么了？”
苍灵和扶疏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叶霁雨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总觉得身体中多了些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听叶霁雨这样说，苍灵和扶疏同时握住了她的两边手腕探查了一番，同样一无所获。
“算了，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叶霁雨环顾了一圈苦海城，轻声道：“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我前去，不知是什么。”
叶霁雨的话让扶疏的表情变了：“阿叶，我一直想找到苦海城下的入口，却遍寻不得。说不定，是‘它’在呼唤你。我曾说过，你和小谢进入玉灵界之事，我不过推波助澜。我怀疑，‘它’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它”？
叶霁雨没来得及细想，突然感觉胸口处猛地一震！瞬间的窒息感让她被迫弓起身子，双眼无意识地睁大，里面飞快地闪过越来越多的金芒。
“阿叶！”扶疏一惊，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叶霁雨突然挣脱了她的手，飞速向前奔去！
扶疏和苍灵无法，只得跟上。
可是叶霁雨的速度极快，扶疏二人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扎进了苦海城中的暗河，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踪迹。
这条暗河极浅，根本没可能将人隐藏住，苍灵试图用黑焰将结界现形，可玄火刚接触到水面，便直接被暗河的水浇灭。
苍灵沉着脸看着眼前只剩点点涟漪的暗河，抬起手。
可是他的动作却被扶疏制止，她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刚刚的悸动如此熟悉：“妖皇陛下，莫急。我一直隐隐能感觉到阿叶身上有大机缘，但是极为缥缈，我也是偶然才窥得一丝。我对召唤阿叶前去之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不若稍作等待。”
叶霁雨从暗河中一路下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穿过了最后一层阻碍。
一扇巨大而古朴的石门出现在她面前。厚重的石门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空隙，更遑论钥匙孔。
叶霁雨早已恢复了神智，她将手轻轻放在石门上，细细摩挲，想找到开门的机关。
却见石门上密密麻麻地篆刻着精细的图腾，只能看清似乎是两支军队正在对垒，但看不清具体的人物，盯着看久了还会有眩晕感。
叶霁雨刚想尝试其他的方式，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在此时透过石门，直接浸入了她的识海。
下一秒，石门上的图腾亮起了金色的光，缓缓浮上半空。
叶霁雨仰起头，透过这有些刺目的光晕，在那图腾上似乎看到了一头有些熟悉的玄凤。